在衣落落進入斗妖場的瞬間,江晦立刻睜開了眼。他感知到她的氣息由上至下離自己越來越近,卻又在咫尺距離處突然停住。
直到她繼續靠近,金色的衣袂將昏暗的牢獄點亮,他終于感覺到有處空白重新被填補。
喉結上下滾了滾,干涸許久的唇輕啟,終究只艱難吐出三個字。
“嗯。”聽到那道微啞的聲音之后,衣落落怔了怔,才緩過神應了一句。
負在身后的手攥緊衣擺,她靈巧地飄進來,沒有進入江晦的靈臺,而是和他相對而坐。隱蔽而細致地描摹江晦眉眼,發現他這幾日憔悴了許多。
這里無法使用妖力,江晦也不能肆無忌憚使用魔息,與尋常人族沒什么區別。而且這里沒有食物和水源,嘈雜的音浪更是震得無法入眠。
這些妖族得以茍活,完全是靠著妖族本身強悍的身體素質和那些修士偶爾升起的幾分憐憫之心。
衣落落驀然想起什么,從自制的儲物袋中掏出一兜子梨花酥遞給江晦。她手繼續在里面翻找,又給他掏出來了一缸香茗。她甚至貼心地在四周立起結界屏障,防止食物和茶香飄出去。
“你快吃”她下意識把食物往前推了推,可透明的手直接從中穿過,險些碰上江晦的膝蓋。
原本有些古怪的氣氛被這么一打岔倒是松弛了許多。江晦低低一笑,把一塊梨花酥塞進嘴里。
“我這幾日在映州逛了好幾圈,打探到了許多事。”衣落落把一只手變為實體,端起裝滿茶的大缸遞到江晦嘴邊,“這斗妖場是兩族管理層牟利的產物,而且不僅有斗妖場,妖族那邊還有人族的斗場。”
“斗妖場不僅斗妖,還做些更見不得人的生意,比如將這里的妖族賣給人族當妖奴。”
“對了,這里的關著的妖族部分是從混戰中獲得。我那日看到那只噴火蜥蜴妖,你在這里看到他的嗎”衣落落迫切想要把自己的發現告訴江晦,一股腦說了很多。
“看到了。”江晦咽下口中的食物,看見面前突兀的一只手愣了愣,無奈一笑,接過大缸喝了幾口。
“你走后沒多久,那只蜥蜴妖就被關了進來。”江晦側頭示意,“就在隔壁。”
衣落落這才分出心神到四周,果然看到隔壁有一個正在燃燒的火球。蜥蜴妖和在斗妖臺上的狀態完全不同,他的身上還留著斑駁的傷痕,可眼中麻木冷酷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掙扎和迷茫。
他不停地噴著火,直接把自己圍成一個火球。
而被他打敗的那只赤雞妖傷勢更重,至今還倒在地上沒有蘇醒。
“你說的關于斗妖場的運作模式,我在這里幾日,也猜到了一些。”江晦等衣落落收回視線,繼續道,“只是沒想到,他們竟這樣舍得對同族動手。”
衣落落聞言抬起頭。
這竟是從江晦嘴里說的話。
青年斜倚在墻邊,手里還拿著咬了一半的梨花酥,唇角還沾了些食物碎屑。他動作散漫,眼里卻都是認真。魔息生出的尖刺不知道縮回到那里,此時的江晦,哪還有一點想要毀掉整個世界的樣子。
衣落落覺得此時不太叛逆的人格外順眼,不自覺抬手想替他擦掉嘴角遺留的梨花酥。
可不巧江晦驀然轉頭,手指沒有觸上唇角,而是正正當當印上柔軟濡濕的唇珠。溫涼相撞,兩個人齊齊愣住。
半晌,空中懸著的突兀手掌登時消失,速度快得炸出靈力火花。江晦同樣堪堪緩過神,耳尖充斥著粉色,試探探出舌尖,小心翼翼卷走唇角剩余的食物。
“咳咳是啊,他們可真不是東西”衣落落輕咳兩聲,身體往后面挪了挪,附和道,“那白喬定是知道這些,才把我們送到這里。”
“她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嗯。”江晦輕聲肯定,安靜地用眼睛丈量兩人重新拉開的距離。
“現在當務之急,是讓你趕緊從這里離開。”衣落落問道,“你能推測出你的上場日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