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折戟的悲憤不甘仿佛也隨著哀婉的曲聲嵌進了胸腔之中。
姜婪回首望去,就見白霧已經籠罩了河面,河濱大道上的路燈也變得昏暗起來,岸邊的觀眾身影融入霧中,變得影影綽綽,唯有臉上戴著的面具格外清晰,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實感。
“水里的是什么”海安蹲在船頭,招呼姜婪來看。
姜婪順著他的手指看向河面,就見昏暗的河面之下,有數不清的影子在晃動著,這些影子似人非人,與人類相似的四肢糾纏交錯在一處,扭曲又猙獰。它們在水面之下翻滾,偶爾露出白如紙面孔,臉上模糊的五官仿佛五個黑漆漆的洞,表情盡是凄苦和怨毒。
“是水猴子。”
據說死在水里的人,怨氣不散,便會化為水鬼。而水鬼,又叫做水猴子。
有關水猴子的故事傳說有許多,但大部分都是人類靠著豐富的想象力杜撰出來的。江河里確實有水猴子,但它們不是“鬼”也不是“妖”,而是一股股怨氣凝聚而成的怪物。
大江大河里每年埋葬的性命不計其數,枉死之人的尸骨沉入河底不得安息,死前殘留的怨氣經久不散,隨著水流四處飄蕩。有一些隨著時日漸漸消磨逸散,但也有一些,與其他怨氣匯聚,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便逐漸異化,成了只剩掠食本能的“水猴子”。
它們以河中的腐尸為食,汲取尸體中的怨氣壯大自己。又受殘留的人類本能影響,變成了現在這樣似人非人的扭曲模樣。
水猴子的產生條件苛刻,從前多少年也難得見到一個。
但如今這靈河的河水之下,卻至少有上百只水猴子。它們在船底穿梭,扭曲的四肢攀附在船底,仿佛下一刻就要破水而出,爬到船上來。
姜婪眉頭微皺,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信號格是空的,時間停留在晚上九點四十四分,再沒有變化。
“是結界”他喃喃自語,抬頭張望一圈,此時河面上全是濃濃的白霧,一米以外的情況根本看不清。
只有那哀怨凄涼的聲音還在繼續唱著“官里身軀在龍樓鳳樓,魂魄赴荊州、閬州,爭知兩座磚城換做土丘天曹不受,地府難收,無一個去就”。
雌雄莫辨的戲聲融進船篙攪動的水波聲音里,越發縹緲詭異。
“我以為那兩條討人厭的龍族已經長得夠丑了,沒想到還有比他們更丑的東西。”海安蹲在船頭,一邊嘖嘖感慨這些水猴子長得真是隨心所欲,一邊看跟附在船底的水猴子大眼瞪小眼。
姜婪沒有接他的話茬,而是矮身穿過船艙,往船尾行去。
船夫在船尾撐船,姜婪本是想去借船篙一用,走到船尾時,卻見船夫一動不動地立在船頭,背影在濃濃的白霧之中顯得又細又長。
姜婪眼神一利,上前按住船夫肩膀,卻覺入手硬邦邦好似木頭,他將人轉過來,卻見按住的哪里是船夫,分明是個等人大小的木偶。木偶臉上還戴著“關公”面具,面具后的臉沒有五官,只有嘴巴的位置有一道上揚的裂縫,好似嘴巴裂開,露出個充滿惡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