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也確實人多,除了幾個孩子之外,還有時家老太太和苗秀秀妯娌,確實是坐不下了。卻也知道關秀明家里條件還不錯的緣故,平時就有些嬌氣,現在累得慘了,心里不舒服也是有的。
當下只勸說
“車上確實沒地方了”
“啥沒地方啊,擠一下咋了”關秀明委屈的敲了敲腿
農村人鎮日里干活,哪個沒有一把子力氣苗秀秀和她那妯娌即便不能把位置讓出來,也可以和她們一替一段路交換著坐車嗎。
“你沒瞧見苗秀秀平時對咱們的態度,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我就算了,蘭姐你和她還是都在知青點兒一起住過的好姐妹呢結果跟咱們說話時,眼皮都不抬的我媽經常跟我說,這世上有一種人,她自己過得不如意,不反思自己,卻會經常遷怒其他和她差不多的人我覺得苗秀秀就是我媽說的那種人”
“自己不主貴,落得這樣的下場又怪的了誰”關秀明哼了一聲,語氣里不獨沒有對苗秀秀的絲毫同情,還有一種居高臨下的自得。
“秀明”聶蘭略略提高些聲音,臉上也有些燒得慌剛到十里鋪插隊那會兒,聶蘭其實很是惶恐的,還是苗秀秀對她多般照顧,才度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日子。后來兩人又住了一個屋,也就自然而然的很快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也就隱隱約約從苗秀秀的話里,知道了她家是個什么情況。
等苗秀秀因為女兒早夭整個人都開始不對勁時,聶蘭唏噓感慨之下,回家探親時就跟母親說了這個,不成想聶母轉頭就到處跟人說,還把苗秀秀當反面教材,用來教導其他下鄉的后輩,千萬別學苗秀秀,找個農村男人嫁了,到最后,把她自己個也給賠了進去不算,還過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關秀明因為和聶蘭是一個市的,兩家還有些親戚關系的緣故,可不也成了聶蘭媽媽教育的對象對苗秀秀的不屑,也多是和這個有關。
每回聽到關秀明拿這個事嘲笑苗秀秀時,聶蘭都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無數次后悔,要是能回到從前,她絕不會和母親提起苗秀秀分毫。
畢竟她最是清楚,苗秀秀其實性子很好的,就是時國安,雖然是個農村漢子,也著實是個不錯的男人。
身為曾經的好閨蜜,聶蘭可是親眼瞧見時國安對苗秀秀有多好
一個大男人,鎮日里累死累活的情況下,還能準確的記住媳婦兒的生理期,不管日子過得多艱難,都不忘在特殊的日子給媳婦兒泡紅糖水。這樣的事別說農村,就是城里,有幾個男人能做得到
甚至還親眼瞧見過,從水里撈出他們家小女兒衣服和小鞋子的那一刻,苗秀秀精神恍惚悲痛欲絕時對著時國安又捶又打的可怕模樣。
那會兒的苗秀秀說是歇斯底里都不為過,趴在時國安肩上嗚嗚哭著,把時國安的肩膀都給咬流血了。
結果時國安竟然硬生生站在那里,似是感覺不到疼痛般任憑苗秀秀發泄,明明眼里也含著淚,卻還輕輕拍著苗秀秀的后背,一動不動的任憑苗秀秀發泄內心的悲傷
瞧見那張英俊的臉上說不盡的深情的那一刻,聶蘭懵懵懂懂中也終于有些明白,為什么苗秀秀寧愿和家人決裂也要嫁給時國安這個農村漢子
那個時國安,算的上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人了。
“什么好男人,就一個鄉下泥腿子罷了。”關秀明依舊嘟著嘴
那時國安也就一張臉長得還挺俊,可說到底,也就是個鄉下的粗魯男人罷了。叫她說,苗秀秀就是自己作踐自己,好好的城里姑娘找個農村男人,根本是腦子被驢踢了好不好。
“好了,別人家的事,咱們就別操心了。還有一二十里路要走呢。”聶蘭打斷關秀明的話,明顯不欲再提。
關秀明也看出來聶蘭有些不開心了,只得悻悻然住了嘴“算了,不說她了。”
轉而說起最關心的那件事“蘭姐你說我當老師的事兒,應該能成吧梁支書,他會同意嗎”
聶蘭是村里學校的老師。要是從前,一個農村學校的老師,關秀明才不會看到眼里。現在卻是不同。相較于每天累死累活的上工還掙不了幾個工分,當個風吹不到雨淋不著的孩子王可真是太香了。
可巧休假的這段時間從聶蘭口中知道一件天大的好事,那就是之前在學校里當老師的一位知青托關系開了個病退手續,提前回城了。眼下正好騰出來一個空位。
礙于兩家的親戚關系,聶蘭雖然不太喜歡關秀明的為人,還是答應回村后就幫著她轉圜聶蘭平常也和原來的隊長、現在的村支書梁大成打過不少交道的,自覺這件事十有八、九能成。
就是因為這個,兩人才匆匆踏上回十里鋪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