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虞禾只是沉默著不說話,她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一切來得都很突然,把她原本祥和美好的日子擊了個粉碎。盡管她知道薛琨說的有道理,但她就是緩不過來。
薛琨以為虞禾是不肯輕易罷休,又說“虞姑娘不必擔心,念在你與謝師侄相伴十年,我們斷不會慢待了姑娘”
薛琨的態度很和氣,但話里話外讓虞禾與謝衡之一刀兩斷的意思也很強硬。
“我知曉仙長的意思,我不會糾纏”
虞禾想到剛才她跟謝衡之坐在屋里的時候,她哭得氣都不順暢了,謝衡之就那樣直直地坐著,她沒去看,也不愿看他臉上的表情,畢竟不是謝筠了,興許是被她哭到一臉的不耐煩。
一直等到她的抽噎聲停下,才聽到謝衡之開口,彬彬有禮,卻又處處疏離。
“虞姑娘,過往前塵,還望你早日放下,另覓良人托付終身。”
要不然還能怎么樣虞禾心里很清楚,謝衡之已經不是謝筠了,他不可能繼續留在這里,她能做的,就只有擦擦眼淚,咬著牙點頭,悶聲答一句“好。”
劍宗的長輩中,除了宗主外,只有薛琨與謝衡之最為親近,也知曉他看著溫爾文雅,實則是個孤高冷清的性子。如今落魄草的蠱毒解了,十年光陰成了荒誕的一場夢,心中定是五味雜陳。薛琨怕他心中留有情分,不好說什么太狠心的話,便上前替他了結徹底。
“衡之前途無量,一直被當作繼任掌門的最好人選,宗門上下更是對他一片期望,不愿他被這紅塵俗流誤了道心。更何況,衡之早在少年時,已有一位青梅竹馬的未婚妻,那女子乃是他恩師的掌上明珠,在棲云仙府癡心等候他許久若衡之與姑娘的過往傳出去,恐會惹來不少誤會,于姑娘而言也是個不小的麻煩。”薛琨在說話的時候,虞禾就用那雙剛哭過的眼睛盯著他,一雙眸子紅彤彤的,還隱約泛著水光,看著實在是可憐。
他都怕再說下去她就要掩面痛哭了,只能將語氣放得輕柔,盡量讓這話聽上去不那么咄咄逼人。
虞禾垂下腦袋,悶悶地開口“我知曉仙長的意思,我不會不識好歹。今日過后,我與謝筠夫妻緣盡,以后自然沒了相干。此事既是誤會,說出去也有損謝仙長的顏面,便當做不曾有過,往后有緣再見,彼此也是生人。”
她這番話正中薛琨心意,只是他心中還是有幾分不安穩,猶豫著沒說出口,只點點頭頭,將一個錦囊交到她手中。而后他交代了幾個弟子一番話,一個女修走上前教給虞禾錦囊的心決,面色不耐地說“這些可都是上好的法寶藥丹,你修為太差,尚不能駕馭,日后要勤加修煉才成”
女修雖然對虞禾有幾分鄙夷,但本著讓她見見世面,讓她知道自己撿了多大好處的心理,在說起這些法寶靈器的時候毫不敷衍,每一個都說得十分清楚,偶爾還露出驕傲的表情,驕傲過后又連連嘆氣,露出一副人參喂豬的表情,顯然是嫌棄虞禾的修為糟踐了這些好東西。
等到一行人即將離去之時,謝衡之朝虞禾走過來,在離她還有幾步的距離停下。
“師叔方才與我轉達了你的意思,多謝。”
虞禾望著他的眼睛,想從中找出點熟悉的東西,但只是片刻,她便移開眼不再看。
再抱有期望就是自欺欺人了。
“你不用再多說什么,我一定會說到做到,你跟我的事情,我不會跟任何人說出去。”
謝衡之聽出她的話里有怨氣,臉色依然沒什么變化,只是說“日后若你有難,可以來棲云仙府尋我。”
虞禾還是不吭聲,背過身去不看他。過了一會兒,她聽到腳步聲響起,又逐漸遠去,直到徹底消失,只能聽見風吹林葉的簌簌聲。
她這才遲緩地轉過身,望著空蕩蕩的庭院,竟有些怔怔地想,方才他走的時候,連一句后會有期都沒有說,想必也是覺著往后再不相見是最好。
想著想著,虞禾扶著門框緩慢蹲下,終于捂著臉狼狽地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