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要將這些事查清,他不能讓自己停下來。
每當他回去,都會教導柳汐音劍法,卻從未用過一次劍,不是樹枝,便是別的什么。
柳汐音喜歡問起虞禾的事,謝衡之沒有告訴她虞禾已死,只是說她去了很遠的地方。
他素來寡言,柳汐音崇敬師長,縱然有疑惑也不追問。
偶爾從他口中得知,師娘是個極為刻苦的人,天資不好卻比什么人都努力,分明怕疼也要四處找人切磋,好幾次將自己折騰到險些沒命。
柳汐音對師娘更加崇敬,修煉上也比從前刻苦。
謝衡之不知該如何教導徒弟,他會忍不住想起虞禾,如果她在,面對柳汐音會怎么做。
虞禾以前想過去喝滿月酒,只是后來他發現那夫人似是看破他的身份,便尋借口帶著虞禾離開了,后來也與那婦人也沒了來往。
那夫人守著這秘密多年,一直到滿門被滅,臨終前才托付柳汐音到棲云仙府尋他庇佑。
虞禾在哄人的時候,說過要他收徒這回事,他自己卻是全然不知。
她若是見到柳汐音,是否會覺得高興,是否會憐惜她的遭遇。
每當他看到柳汐音,都會止不住地想起這些。
當初他們一路走過許多地方,虞禾路見不平,總要讓他拔劍相助。
謝衡之聽她的話,即使知曉會麻煩纏身,也不曾有過一次推拒。因此,在見到身為無名散修的秦夫人后,他還是選擇了出手相助,而后帶著虞禾遠走。
那些被他壓下的過往,像是終于找到了一個縫隙,爭先恐后地冒出來,將裂口撐得鮮血淋漓。
回憶也好,對虞禾的愛意也好,非但沒能斯人逝去而逐漸消散,反而越發清晰,無法控制地占據他的全部。
謝衡之每當想起虞禾已死,心頭會忽然漫上一種陌生的,從未有過的恐慌。
臨了虞禾忌日的時候,謝衡之帶著柳汐音離開棲云仙府,去了一趟凡世。
柳汐音問他要做什么,他依然無言。
要做什么,他也不知曉,只是不愿意留在仙府,不愿意留在蒼云山。
柳汐音到了人間的城隍廟,望著廟宇猶豫不決。
謝衡之猜她是想給逝去的父母親人上香,略一頷首,應道“去吧。”
她買了立香,隨著眾香客一同跪拜神佛。
廟里滿是竹香燃燒的氣味兒,樹上掛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綢和福牌。
風一吹過,福牌嘩啦作響。
謝衡之身形忽然一僵,忽覺得這些聲響化作了尖嘯的哭聲。
他動作遲緩的轉過身。
一樹蒼翠,掛著紅漆的木牌,樹下許多人合掌許愿。
跟記憶中毫不相似。
濃烈的香火氣中,謝衡之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上元節,虞禾心血來潮,拉著他擠入一座香火鼎盛的道觀。
她說“這里求簽可靈了,我也要試試。”
于是她等了好久,終于輪到她,也和其他香客一般跪在神像前,閉著眼搖起了簽筒。
細簽落在矮桌上清脆一響,謝衡之輕輕一瞥。
下下簽。
“簽落地不能立刻睜眼,要再拜三次。”
修士說的話肯定更有道理,虞禾傻乎乎地信了。
趁她尚未睜眼,謝衡之當著其他人的面,不動聲色將靈簽換下,抬指抵在唇前,示意所有人噤聲。
虞禾睜眼后,看到上上簽歡喜不已,高高興興拉著他去解簽,解簽的老道面色復雜地睨他一眼,也沒有說破。
老道解曰“求謀無不遂意,前進后達,百事如意。求者凡事皆吉。”
他說著,笑眼看向她身后的謝衡之,說“問婚姻,有百年偕老之吉。”
虞禾心情舒暢,過后,又跪在神像,拉著他和自己一起拜。
謝衡之沒有求神拜佛的興致,心思只在虞禾身上。
她閉著眼,雙手合十,虔誠道“老天爺,你可一定要說話算話”,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