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羊蒻時,清謠余光看見少女身上的羊毛,在寒風中發抖。
清謠覺得更冷了。
而她手臂與后背曾留下的傷疤,也開始泛癢。
她知道自己不該開口,她本就是外來者,如果不能融入妖族環境,她就始終不能摘除身上的標簽。
這也是淵辭讓她挑選靈器的用意所在。
盡量撇清她與人類的關系,看起來像個“妖族寵妃”。
“忙完這些事情,就讓他們下去吧。”
但清謠還是沒忍住開口。
清佛說,妖鬼永遠是妖鬼,做不得人。
清思則覺得,自己也永遠是人,做不了畜生。
她說了今天最多余,卻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話
“發生了什么事情,務必及時請示我再做處置。”
她說道“我與尊上的寢宮,不允許死人。”
殘桃一愣,下意識道“可是”
“是”墨玉趕緊拉住她,“殿下放心。”
清謠頷首,不再說什么,進了她與淵辭的寢宮休息。
雪國宮室與講究風雅華麗的夏國不同,宮室造型宏大,多以保暖吸熱的黑石與紅松木為主,裝飾瑪瑙翡翠等珠寶,森嚴肅穆,卻又典雅古樸。
清謠盯著鎮妖祓邪的壁畫發呆,上面的金粉壁畫,在陽光下閃爍著熠熠光輝。
這是淵辭緊急命人雕刻的保暖陣法,要求整座王宮,每間宮室都能籠罩到,絕不能令她受涼。
她躺在床上,想著自己的事情。
她與淵辭同居一殿,理所當然的只有一張床。
倒是還有軟榻,但清謠不覺得淵辭會讓她睡軟榻。自己身體不好,睡出毛病,難受的還是他。
總之,估計眼下整座王城都知道,王宮里搬進了一個嬌氣的人類公主。
最尊貴不容侵犯的王宮,叫那人類公主輕而易舉住進去了。
尊上甚至大動干戈,花費內庫進行改建。
所有人都說人族公主有著驚人魅力,將尊上迷得神魂顛倒。
但清謠知道,很快還會有傳聞,這位人族公主優柔寡斷,和妖族一點也不一樣沒人會喜歡她。
理論上來說,她確實有些不識好歹了。
她一個一貧如洗的庶出公主,一月前還吃不飽穿不暖,連藥都拿不到,多半活不過三十歲。
如今卻陡然成了偌大王宮的女主人,有以前正眼都不敢看的強者做侍女,更不要說藥物珍寶。
可她就是冷啊。
即使裹著厚重的被褥,殿內更是四季長春,也止不住內心的冷。
后來殘桃叫她出去吃飯,清謠想起之前的事情,便覺得難以下咽,最后為了身體,只勉強用了半碗肉羹。
侍女有眼色地沒說什么
而她等來了淵辭。
“怎么不吃飯”
聽到熟悉的低沉嗓音時,清謠抬眼望去,只見淵辭正由侍女解下黑貂大氅。
那大氅內襯以金線刺繡著日月山河,神靈祓邪的猙獰圖案,行動間流淌著光芒,說不出的雍容森嚴。
和在夏國殺伐果斷的他不太一樣,在雪國的他,更貴氣淡漠些。
大妖神色慵懶,透著微微倦怠。
“又在鬧什么”
“我沒鬧,就是吃不下。”清謠從床上坐起,“我知道身體不好,所以吃了肉羹,晚飯吃這些也夠了。”
“巫醫說,你需用蔬果。”
“那吃一點也行。”
“是因為那些侍者吧。”淵辭平靜開口,對她心中煩悶一針見血。
清謠
“收起沒必要的軟弱。這里是北地。”
淵辭冷淡道。
“我知道。”
“而你也不是那個人。”
大妖聲音透著砭骨冷意,不悅道“你我的約定,不是讓你通過拙劣模仿實現的。”
少女張了張口,滿心冤枉。
其實她想反駁,她不是為了貼近淵辭心目中的形象,才故意善良憐憫別人。
她只是打心底覺得別扭。
可
她算什么東西呢
自身尚且過得不好,也配憐憫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