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謠失眠了。
她背對銀狼,不知道淵辭有沒有睡著,反正她自己是毫無睡意。
盡管在淵辭化作原形后,她已不抵觸身旁躺只大狗,然而時隔七年,再度與另一個存在分享同張床,哪有那么快能適應的。
而人一失眠,就容易胡思亂想。
清謠想了自己身上壓著的許多事,越想越是郁郁。
不想吵醒淵辭,她便繼續維持睡姿,閉上眼睛數羊。
不知多少只綿羊從她腦海里飛掠而過,她也沒能睡著,半邊身體更是酸得不行。
她實在忍不住,只能小心翼翼地翻過身。
呼
身體終于能夠放松舒緩些。
只是她沒想到,淵辭是蜷窩在床上的姿勢,那美麗凜然的面龐便徑直面對著她。
好怪
以前沒意識到,他怎么這么大
背對著還不知道,一轉身才發現,銀狼幾乎占了大半張床,只要她轉過身,就幾乎是面對面的距離。
清謠幾乎感到,自己溫熱的呼吸暈染在銀狼面龐上,吹動巨獸臉上細小的絨毛。
她下意識放淺呼吸。
只是一旦屏息,便會注意到某些被忽略的細節。
比如橫亙在她胸前,那毛絨絨的
大尾巴。
酥酥癢癢,十分蓬松。
恍若有電流在全身竄過,清謠一個戰栗,下意識想抓住尾巴,將它推開,只是在她將要伸手的一瞬,忽然意識到現狀,因此生生忍住。
今夜已經吵醒過淵辭一次,不能激怒第二次了。
說起來,她對淵辭的尾巴印象很深。
初遇的刺殺之夜,在她抬頭打量淵辭時,最先注意到的不是森嚴凜然的銀狼,而是他身后,輕輕搖晃的尾巴尖。
銀狼尾巴整體繃得直直的,似乎在極力控制,但那雪白的尾巴尖尖,卻靈活地左右搖晃,像與她打招呼似的。
當時情況緊急,她顧不得細思,便暴起刺殺,可那極富沖擊力的一幕,她始終未曾忘記。
清謠在心里默念真不是她故意冒犯,是你非要把尾巴盤在這里。
她也沒想到自己一翻身,尾巴就堵在胸前。
主動撫摸,和仿佛被什么異物逗弄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她很不舒服。
于是清謠輕輕伸手,小心翼翼地捏住尾巴,想將它放在更妥當的地方。
她專門只摸的柔軟皮毛部分,根據以前撫摸小白的經驗,尾巴不碰觸軟骨部分,其實動物不會有那么敏感。
尾巴離開胸前的瞬間,清謠再度放松安心下來,唇畔不由浮現淡淡笑意
“你又在做什么”
低沉冷淡的嗓音在面前響起。
微笑就這么僵在了嘴邊。
清謠眼睜睜看著,那大尾巴有些煩躁地甩了一甩,重新被淵辭收回懷中,而那冰冷淡漠的金眸,不知何時已經睜開,平靜地望著她。
這、這
她委屈啊。
“你尾巴在那里,我只想悄悄挪開,沒想吵醒你。”
“我雖然失眠了,但一直都不敢翻身,半邊身體實在酸得不行,我才悄悄翻個身”
巨爪帶著黑影向她面龐壓了下來。
清謠下意識閉上眼睛,但等來的不是疼痛壓迫,而是毛絨絨的覆蓋感。
仿佛戴上個毛絨眼罩。
世界陡然溫暖安靜下來。
淵辭捂住了她的眼睛。
“不要胡思亂想。”
大妖聲音平緩。
“不多管閑事,不挑戰妖族風俗,便沒有人會為難你。”
原來,他剛才也沒睡著。
她的心情他一直知道。
清謠戴著特制眼罩,閉著眼睛,卻仿佛已經看到那冰冷淡漠,仿佛明月的眼眸。
有的時候,她覺得淵辭離她很遠。
可有的時候,卻又疑心。
那冰冷蒼白的月亮,就在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