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舉一動,常像一部定點觸發程序的機器。
機器怎么能帶情緒呢機器只能在程序出錯的時候中斷一下執行而已。
岑枳默然抬起手腕。
22:29。
都說阿斯是孤獨癥譜系障礙中的幸運兒,大多智商優異,只在社會交往方面存在障礙。
那她就是幸運的吧。
岑枳垂頭鼓著腮幫子,悶悶地盯著表盤。
表盤上的分針即將垂直,岑枳收好情緒卡,緩慢又熟練地,反手塞進書包側面,拉好拉鏈。
深深深呼吸
后院的破門板兒歘地一下被拉開,簡星疏嚇了一跳,一句“臥槽”震得煙灰都斷了一截在手背上。
燙得他又開始罵罵咧咧。
聒噪得像只蟬。
岑枳鎖好院門,掃了眼兩個男人唇角的弧度這是阿斯最直觀判斷別人情緒的方式。
“現在出發嗎”簡清暉朝她笑了笑。
岑枳沒回答,雙臂垂直身側,朝他鞠了90度的一躬“簡先生早。”
少女留著齊頜短發,劉海乖巧地垂在額前,瓷白皮膚在晨曦里暈開瑩潤。略帶嬰兒肥的古典鵝蛋臉,嵌著兩顆烏粼粼的杏眼。
可面無表情的,活像在給欺壓了她十幾年的領導做最后告別。
簡清暉沒作聲,簡星疏卻毫不客氣地樂出聲。被煙反嗆了一口還不肯停,邊笑邊咳。
小姑娘明明看著又乖又甜,說話做事卻總叫人受內傷岑枳前天晚上去過簡家主宅,簡星疏見識過。
“住得還習慣嗎”三人往小區門口走,簡清暉溫聲問她。
岑枳盯著勻速的腳尖,硬邦邦地說“不習慣,沒有家里好。”
阿斯很難說謊,和正常人相比,一個小小的謊言都能讓他們極度焦慮。何況是這樣沒必要的事情。
簡星疏輕嗤了聲。
有了主宅的對比,當然知道好賴。他同父異母的便宜大哥,就把人扔這破地方,不怪人家耍性子。
簡清暉卻清楚,岑枳說的是岑家。
這也是岑家人特意提的要求。
復刻一套他們在s市住的房子,盡可能讓岑枳待在她熟悉的環境里生活。
“時間有些緊,我已經盡量叫人布置過了。”簡清暉解釋。
岑枳垂眼“唔”了聲,沒再說話。
c市第一私立高級中學,前身是市一中,幾年前和另一所貴族學校合并。
學校的資本和師資力量一樣雄厚,也沒遷址,只在原先一中基礎上大手一揮。擴建完北校區后,校園寬敞得捉迷藏不作弊都找不見人。
岑枳的小區,離一中步行十分鐘。
校門口氣勢磅礴的燙金題字,百米外就能看見。
簡星疏不耐煩地停下腳步,遠遠用下巴指了指“進了校門往左拐就是你們北區,上知行樓,高二年級辦公室,找高文山。”
簡清暉早走了,說他倆一個學校的,以后麻煩他多關照著點。
把前妻生的親女兒找回來交給小媽的兒子關照,這種行為擱宮斗劇里,簡星疏都得認為便宜大哥要放大招了。
可惜他和便宜大哥的爹岑枳的親爺爺,并不重視這個親孫女。
就算岑枳在他手里有個三長兩短,簡家也沒人會給她哭喪。
他耐著性子說完,小姑娘卻無動于衷。
看似俏生生地站著,眼睛也盯著校門口的方向,眼神卻空洞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