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枳循著聲音偏過腦袋。
叫爸爸的是熟睡少年前桌,腦袋綠得像頂了一頭藍藻。
見她看過去,藍藻頭格外賣力起來,擰著身子,邊對著她說“妹妹你等等啊”,邊拍了下白雪公主的肩“阿野,有人找”
這一下大概拍松了白雪公主卡喉嚨里的毒蘋果,岑枳看見他抵在課桌面兒上的食指尖,幾不可見地往里收了半毫。
是那種所有反派都覺得主角已經死透了,揚長而去之后主角又在鏡頭特寫下動了下手指的那種收法。
“賀知野”大概是久病床前無孝子,藍藻頭決定做個逆子,扒拉著他爸胳膊開始晃,“還他媽睡掛牌接客了噯臥、槽你、大爺的”
藍藻頭問候隔輩親大爺的同時,椅子腿在瓷磚地面上刮出刺耳噪音。被他同桌一把拽住胳膊罵了句“傻逼”才沒親吻大地。
隔壁兩個男生拍著桌子無情嘲笑“馬嘉悅,這就是弒父的下場”
“滾滾滾”藍藻馬嘉悅暴走完,還不忘給老父親挽尊,“妹妹別怕哈,這狗東西絕對沒有家暴傾向。”
岑枳“”
嗩吶配鑼似的陣仗下,賀白雪公主藍藻頭的耳背老父知野,終于慢騰騰地抬起他高貴的頭顱。
少年眉眼壓著,干凈利落的短發漆黑微亂。像是在緩神,誰也沒看,眼神虛焦。
卻每一根頭發絲兒都冒著硬生生被人叫醒的躁意。
“你好,請問這里是空位嗎”岑枳勒住背包帶子,禮貌得像英語課本對話。
“嗯”少年困倦茫然得像跟不上大腦運轉,下意識發出沒睡醒的濃重鼻音。
“”岑枳眨眨眼,猶豫要不要重復。
隔了得有好幾秒,少年像是終于消化,耷拉著的眼皮子稍稍動了下,懶洋洋地抬眼看過來。
那一刻,岑枳本能地想避開視線。
卻在緊要關頭想起簡星疏因為不和他對視而“突然間的自我”。
岑枳屏住呼吸,眼睫一瞬不眨“這里是空位我就坐了。”
說時,她看見男孩子漆黑的眼,迎上融進窗戶的晨光微微瞇了下。
一雙內勾外翹的狹長眼睛,很漂亮,眼底卻看不出情緒當然她也看不懂。
1、2、3整整三秒
長睫一垂,岑枳果斷顫開目光,大口喘氣。她憋得臉都熱了。
空氣又像被人摁了暫停。
連馬嘉悅都忍不住想這年頭已經開始流行坐下來再慢慢表白了先婚后愛
氣音似的一聲輕嗤打破沉默。
“行啊。”賀知野怠懶地往椅背里一靠,大長腿抻到課桌杠上,散漫扯了下唇,“你坐。”
少年明明笑著,眉眼間卻壓著散不開的冷戾。
馬嘉悅心頭一跳,在老父親臉上看出明明白白的“你敢坐老子旁邊試試”。剛想喊岑枳別莽,“妹”字才發出半個音,活像在喊“媽”,就聽見岑枳說
“好哦。”
然后拉開椅子。
乖乖坐下。
岑枳塞好書包,邊掏第一節課的英語書,邊長松了一口氣。
她新同桌,真是個好人。
認識第一天,就這么熱情又和善。
笑瞇瞇地邀她入座。
看著身邊已然開始掏玉桂狗吸管杯的少女。
賀知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