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野一時無言。有種莫名復雜的恍惚感。
所以還真是腦子不好。
賀知野的沉默,看在高文山眼里就是某種程度的動搖。
“人家長特意大老遠地跑過來,拜托我關照一下他們孩子。”高文山再接再厲,“老師也不好叫人家不放心地走不是”
“您問過她了”賀知野打斷高文山即將展開的長篇大論,換了個方式拒絕。
“我看得出來,”高文山沒直接回答,而是認真道,“只要你主動釋放善意,新同學還是很想和你做同桌的嘛”
“”賀知野眼皮子抽搐似的輕跳了下。
就算不釋放善意,我看她也挺來勁的。
短促的預備鈴響,隔著墻的嬉打吵鬧退潮似的收聲。
“高老師,”賀知野不置可否,不緊不慢站起來,“我還挺喜歡數學課的,先回教室了。”
“”要不是數學老師見天兒地和他笑罵,賀知野就數他的數學課睡得最安穩,高文山都要信了。
“也行吧。”高文山也沒著急,好歹賀知野沒明確拒絕。又站起來小聲道,“新同學這情況,咱們還是得保密。”
賀知野不知道在想什么,眉眼壓低,“嗯”了聲。
少年臨走前,半點沒嫌棄地喝了他的便宜茶葉,還幫他把紙杯丟進了垃圾桶。看著他頎長如小白楊遠去的身影,高文山笑瞇瞇地感慨了聲“真是個好孩子啊。”
轉頭一臉鄭重,給那位家長回了電話。
賀知野是踩著上課鈴尾巴回的教室。
踏進去的那一刻,看見自己位置雖然空著,鄰桌的空位上倒是溜走一個女生人是他們班的,賀知野叫不上名字。
那女生明顯是在和傻和他同和那誰誰說話。
這會兒還叫傻子不合適,同桌只是臨時的,小姑娘的名字他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倆人說了什么,小姑娘見那女生站起來,仰起臉,朝她笑了下。
等那女生背對著她都跑了,還慢吞吞地抬起胳膊,朝人家背影揮了揮手。
她坐的位置斜刺里晨光正好,有些扎眼。
賀知野撇開視線。
岑枳遠遠就看見賀知野回來了,自認為悄咪咪地瞄了下賀知野嘴唇。
少年唇角弧度拉得平直。
岑枳默默掏出數學書,沒敢和他說話。
新同桌肯定在高老師那兒,受了“愛的熏陶”。
賀知野坐下,看她把比臉還干凈的書,對著數學老師的板書琢磨了好一會兒,才翻到今天要講的知識點。
然后乖乖把倆胳膊肘交疊地放到課桌上。
看著特認真。
就是渾身寫滿了“這節課到底是什么課”“怎么還有三十九分鐘才下課”的茫然。
也不做筆記,也不抄板書,眼睛直愣愣地盯著黑板。
“”賀知野閉了下眼,說不上是煩躁的還是無奈的,忍不住嘆了口氣。
老高的那杯濃茶混著感冒初期的困頓,又提神又疲憊。
小姑娘這會兒占地面積很小,賀知野干脆枕了一條胳膊趴下去。
眼不見為凈。
岑枳等了好久,等到賀知野的呼吸幅度變得略沉,猜他應該睡著了,才長松了一口氣。
她新同桌,都被兩個平面的交線愁得嘆氣了呀。
不能解決問題,干脆逃避問題。嘆完氣,他就毅然決然地選擇閉上了雙眼。
再看看她前桌的馬嘉悅。
那一頭藍藻都被撓得露出了湖水原本的顏色。
再看看班上大多數同學,神情都挺凝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