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避無可避的血腥氣讓岑枳僵在原地。
蜷在地上的歐旭明捂著面門,抬眼看向頓在一側的岑枳,像套著良心的警告,聲音悶得人起躁,沒頭沒尾地對她說“你,趙維佳,他哥,都沒有好下場。”
岑枳滯了下,看見背對著她的少年有一瞬間的僵硬,默然俯下身,重新把人從泥里拽起,大步把人拖遠,站到路燈沒亮起,也照不到住宅里光源的地方。
又一下,指骨和包裹著皮肉的骨骼,沉重相撞的聲音。
歐旭明喉嚨里已經囫圇起液體的呼嚕聲,吐字被疼痛擠壓得怪異“徐懷的房子,怎么,就你這個把人趕走的能住,我們兄弟倆來看看都不行”
陌生的名字,卻意外地讓岑枳和過往的信息串聯。
岑枳恍惚了一下,看見驟然亮起的昏暗的路燈,不僅沒能讓少年停下揮拳的動作,反倒把他的陰戾,連同地上驀然生出的影子一道放大。
岑枳張了張嘴,叫他“賀知野。”
可這回卻不像上次,她的聲音好像掉進了別的地方,他仿佛并沒有聽到。
歐旭明兩條腿軟綿綿地屈撐在地上,像站不穩,死死抓著賀知野揪住他領口的手腕,又像是扭曲地享受著他此刻的失控,從牙縫里擠出“你這種人憑什么,就能搶走別人的東西,毫不費力地得到一切。”
賀知野壓眼盯著他,突地笑了聲“怎么,嫉妒啊”
歐旭明愣了愣,看見眼前的少年扯了扯唇,揮拳的手莫名在他后勁撐了下,原本拽住他衣領的指節壓到他喉管上,又往下深了半寸,聲音低啞“給老子忍著。”
像是終于感受到了恐懼,他蕩在地上的兩條腿開始拼命掙扎,胡亂用力地去掰賀知野的手指頭。
仿佛無所謂克制暴戾,只看得見眼前被他擋住的暗影的少年,耳朵里突然灌進個悶悶的小小的聲音。
“同桌,”指節攥著他毛衣下擺拽了拽,像是有點兒生氣地問他,“你還去不去吃飯了”
賀知野僵硬了兩秒,閉了閉眼睛,后退半步,松手,站在原地。
歐旭明一下軟倒在地,半秒鐘后,終于續上空氣似的猛地一陣咳。
岑枳都不知道是該捂住嘴巴鼻子還是該捂住眼睛,另一只手還牽著賀知野,硬邦邦偏過腦袋對躲在不遠處的人說“還不把你朋友帶走嗎”
樹后面的人探頭探腦,不敢過來。
岑枳扯了扯賀知野,又把默不作聲的他往邊上拉了拉。
那個在體育館里和歐旭明視頻的男生終于小跑著過來,趕緊把同伴從地上扶起來,還不停嘀咕抱怨“早知道你要來這么找麻煩我就不”說了一半,沒敢再說下去。
那男生扶著醉鬼似的歐旭明跌跌撞撞要走,岑枳看著他們的背影頓了下,又叫住他們“等一下。”
兩人一停,那男生扶著歐旭明費勁地轉過身“還、還有什么事嗎”
岑枳看著他們,抬手指了指路燈下面的監控,語調平淡,面無表情地說“我同桌是打你了。但作為一個陌生男人,先把我堵在家門口,我也不介意告訴警察叔叔,他是怎么覬覦我美色,意圖不軌的。”
“”男生趕緊推推歐旭明,“我們肯定不會說的這年頭誰鍛煉身體還要麻煩警察叔叔啊是不是”
歐旭明難以置信地頓了兩秒,窩憋地說“是。”
等人拐到看不見的地方,岑枳什么也沒說,一下松開賀知野,轉身,走到后院門口,開始摸鑰匙開門。
始終垂耷著腦袋沒動靜的賀知野,垂在身側的手指頭終于動了動。
岑枳開了門,門沒關,進去,啪嗒一聲把院子里的燈開出來,然后站在院子門口。
賀知野稍側轉身,抬眼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