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枳傻乎乎地“嘿嘿”了兩聲,想了想,又說“況且沈彥之前跟我說,他一早決定好一考完試,就纏著他爺爺奶奶一塊兒帶他去馬代,給他們做溫暖的小燈泡和美照工具人,免得一整個寒假都被他爸嫌棄來著。我才不要他為了我改變行程。你說是吧同桌。”
賀知野微頓,垂了垂眼。
覺得哪里有些奇怪的念頭一閃而逝,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撩睫,笑著同她點頭“嗯”了聲。
馬嘉悅本來是在他們這兒湊熱鬧一塊兒搭天幕的,結果遠遠看見楊垚在和一個眼生的女生講話,眼睛一瞇,就在岑枳打電話的時候沒來得及打招呼,跑了。
岑枳倒也不在意,馬嘉悅支著天幕一角豎起的那根支撐桿角度怪怪的,看得她強迫癥有點兒犯了,于是干脆撇開眼,進了半支起的天幕下面,去拿別的防風繩和地釘。
賀知野彎腰俯身,去裝另一根天幕桿。
卻沒想到那根桿子大概是被岑枳嫌棄之后有了脾氣,竟趁她半弓著腰進半撐開的天幕時,撅著帶小砂石的草皮放縱一歪。
好不容易拉開一角弧度的地釘也跟著松開,防風繩倏地回縮,整個天幕像一張沒有孔洞的,被人用力撒出去的漁網,兜頭罩著一整個她蓋下來。
岑枳有一瞬間門的怔愣,天幕垂壓下來的那一刻,連膝蓋都沒來得及撐起來,本能地矮身下去,整個人大半壓坐在小腿上,又下意識抬手撐了下。
唰啦一聲,在天幕掉下來的同時響起,天幕桿的那一頭,幕布被人掀起。
岑枳看見低矮的延伸出去的草坪上,像一絲銀線一樣遙遠的湖,還有一樣和她坐在草地上,研究著那頂乳白色的帳篷,聽不太清說話聲的熟悉面孔,才閃現了一剎那后,又被這片不透明卻透著光的幕布完完全全擋在了外面。
賀知野還擔心她會害怕。
那種空間門一下子被阻隔開,仿佛空氣都被圈在一個密閉的全新的環境里,會讓她緊張。
沒想到小姑娘斜坐在地上,一副安穩又茫然,仿佛誤鉆進被套里的小貓,腦袋頂了頂薄薄的床單罩子,還準備用小爪子摳一摳,研究一下材質的模樣。
只在他掀開幕布的那一刻仰起臉看了看他。
賀知野好笑地抬手,又低撐了下腦袋頂上白色的幕布,兩步過去,半跪到她身前,調侃似的問她“還玩兒上了”
“嗯”岑枳下意識。
好像賀知野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這個本來讓人挺有安全感的小小空間門里,一下子就充斥開了屬于他的氣息。
賀知野揚了揚眉,也沒動,就那么看著她。
小姑娘今天穿了件絨絨軟軟的羽絨服,很淺的粉,奶乎乎面包團子,像朵曬不化的棉花糖。
狹小安靜的空間門里,賀知野盯著她,岑枳自然也只能看得見他。
男孩子冷白的膚色被透光的白暈開羊脂色的暖意,皮膚看上去格外得好。惹得她撐在草地上的手指頭都動了下。觸到不算柔軟的草尖尖才頓住。
“我突然想,”少年唇角輕勾著,聲音像藏在一個通透的小盒子里。是清越的,又帶著低蕩的回音,“練習真的有用嗎”
岑枳有一瞬的茫然,喉間門無意義地“嗯”了聲。連自己都不知道是肯定,還是沒弄清含義的疑問。
“那我們,”賀知野傾身,頭微斜,眸子驀地對上她視線,低道,“練練對視”
他嗓音低低淡淡的,卻帶著娑人似的質感,岑枳心跳猛地一快,只覺得偶然貼上她耳朵尖的天幕料子,都連帶著有些燙人起來。
岑枳有一瞬間門的滯頓,滯頓得像是失去了本能,在這一刻忘了顫開睫毛,躲開他的視線。
賀知野卻像是故意的,壓著克制的些微的距離,一點一點,極慢極耐心地靠近。
長睫尖沾染上明白色的小光點,往下輕壓一下,又重新抬起,聲音摻進帶著笑意的輕啞,陳述一般,慢條斯理道“好像真的有用啊。”
恍惚間門,像心跳聲都回音畢現,鼻息的距離都壓縮不見。
他整個人極具侵略性的氣息,壓迫感十足的視線,在透光的狹小空間門里無限放大,無從忽視。
一瞬間門,腦袋里所有小說雜志電影電視,或文字或畫面的片段,鋪天蓋地,無一不在堅定著她某個念頭
只有這樣,才能讓賀知野把眼睛閉上。
手指頭悄悄揪緊地上的草尖尖,岑枳半闔著長睫,微斜過臉,驀地傾身。
他們倆是被馬嘉悅“解救”出來的。
馬嘉悅邊喊著“臥槽你倆怎么被埋起來了”,邊蹬蹬蹬跑回來,一把掀開幕布。
然后就看見深猛低著頭在那兒研究地釘的岑枳,和錯膝半跪在草地上,背對著他不知道在研究什么的賀知野。
馬嘉悅“”他是不是回來得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