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也瞧見人了,壓低了聲道“又是來打水栗子的。”
“看打扮,怪金貴。”離近了些,辛珊思瞄了一眼。柳眉杏眼鼻梁略塌,不是辛悅兒是誰。她怎么來洛河城了
“聽說是辛家后娶那個生的,連著兩三年了,這個點上都會來打水栗子。”婦人手挽上大妹子“看到哈著腰跟在旁的小胡子了嗎”
“看到了。”
“姓江的莊頭。現在這副德性,我們一年只能瞧著一回,平日里路上遇見,看到的都是他兩鼻孔。”
辛珊思被逗樂了。
“二華嬸,這是哪個啊”一小媳婦右手挎著裝滿水栗子的籃子,左手拉著個渾身濕透的小子,從洛河邊來。
婦人有意大著聲“常云山那塊楊大懷家姑奶奶。今天得虧遇見她,不然我這兩條胳膊鐵定要疼上幾天。”眼看向鼓著腮的小子,“呦,又落了頓揍”
小媳婦目光沒在辛珊思臉上多留,垂首瞪兒子,惡狠狠地說“這才到哪,回去他爹還要打。我就摘幾個水栗子的工夫,他都下水游出一丈了。”
婦人臉一板“那是該打。”
只這一會,辛悅兒幾人已經到了近前。辛珊思趕著驢,與他們錯身過,連個眼神都沒得著。
隔了十幾息,確定人走遠了,婦人跟小媳婦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兩人聊了起來。
“明天咱們這段河肯定又要趕人。”
“是啊,也不知辛家拿的什么譜真要有那本事,干脆把整條洛河圈莊子里去。”
“那不得要圈到弘江城”
“不圈起來,哪能顯出辛家金貴姑娘打點水栗子罷了,鬧得跟哪個大老爺出巡似的。柱子他爹說,對面莊子還是前頭那對母女的,您說這個咋好意思來的”
“沒皮沒臉唄。”
辛珊思將人送到村頭,在婦人再三挽留下,喝了半碗茶才離開。趕在天黑前,到常云山北。站在山腳,她大仰頭上望,無力地哼笑兩聲,一屁股賴到地上。
洛河長又寬,水也不淺。常云山山高綿延,草木茂盛。關鍵她還不知要找啥,線索只有老嫗臨終留言。說是大海撈針,一點不過。可她能放棄嗎
不能。
坐地上喪了片刻,又爬起身,去把驢放了吃草。今晚她也不去住什么客棧了,就在車棚子里歇吧。拖長板車到山邊,折了綠枝拔了草將車偽裝一番。
拿出剩下的兩個大肉包子,邊吃邊想事兒。據大姐跟柱子娘的對話,可知洛河的水栗子每年都會被附近或遠道而來的人打完。但洛河并非整條都長滿了水栗子。
老嫗提及常云山,那肯定是去過、途經過。她和奶娘是在洛河邊上撿到老嫗,當時老嫗是趴著的,腿朝向東。常云山剛好坐落在洛河的東北方。
她可不可以認為,老嫗是從常云山跑向洛河的。如果是,那她只需在東灣及上游找東西。而東灣及上游,十三年前長水栗子的地方,只有東灣口那一片。
另,洛河的水是活的,會有流動。也就是說,東西若不夠沉,會往下游走。
兩個包子吃完,辛珊思喝了幾口水,又轉過頭看常云山。常云山大了去了,她還沒把老嫗遺言聽完整,想到要翻遍整片山嶺,不禁癟起嘴,欲哭無淚道“天啊”腦袋一垂,怎么辦再想驀然又抬起頭,“對了,還有墓。”
娘交代了老嫗的墓在哪,不就是要她去祭拜嗎西風口死人崗山陰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