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這樣,蒙曜冷笑。就知道皇帝不會輕易讓他一人獨掌密宗,他去信才幾日來得可真快
黎上行事向來低調,在外少有露面。許多疑難雜癥想求醫,都不知往哪找他。這次義診,可是驚動了不少人。臘月二十二開診,二十一中午百草堂外的隊就排老長了,許多都抬著擔架子。
二十二寅時,藥童開門,搬了張桌案放到鋪子外。黎上、風笑、苕老大夫一人坐一張。尺劍銅鑼一敲,義診開始。
南原馮家的人是臘月二十六趕至的,黎上看了像個活死人一樣躺在擔架上的青年,摁了摁他的百會穴,請一行人去后院廂房。
馮健昏迷五年,即使家里用心照顧了,人也瘦得只剩皮骨。此次來洛河城,馮家的老太太也跟著了。
進了廂房,黎上讓他們把馮健放到床上,令尺劍拿針來。
身子嬌小戴著抹額的老太太,手拄著棍,滿含希冀地問“黎大夫,老身大孫還能醒來嗎”
“您先坐,容我探一探他的幾個穴位。”黎上凈了手,在琉璃小盞里倒了烈酒,取了一根牛毛針,過了酒后精準入百會。接著又取一根針過酒只十來息,馮健頭上已插了九根針。
開始查看瞳孔、耳鼻、口腔心脈,半盞茶后,黎上收針觀色,然后轉向馮老太太“馮健是頭部積淤未散,導致的昏迷。我可以治,你們要治嗎”
一聽這話,馮老太太激動之余又提了心,拄棍站起身“您有什么要求”
黎上手中九針放進琉璃小盞里,直言“一命償一命,七斤先生的死到此為止。”
“不行。”馮健之父馮華海頭個沖了出來,他雖憐長子,但殺父之仇不能不報。
黎上不看他,只望著馮老太太“外界的傳言,你們應都聽進耳了,否則也不敢殺去辛家莊子上。”
馮老太太渾濁的老眼斂起。
“既清楚她的處境,辛良友、韓鳳娘又已死,你們何必還揪著不放”黎上手背到后“況且,馮家合起來一塊上,都不是她對手。你們總不會想讓她站著不動,給你們殺吧這又有何意義”
“沒人要她站著不動,我等就是死”
“住嘴。”馮老太太喝住了馮華海,沉寂片刻,問“黎大夫可知辛良友為何要殺老身丈夫”
黎上搖首“她五歲就被關在精鐵錘煉的牢籠里,十歲之前都是由母照顧,十歲之后便再沒見過母親。辛良友就是拿她母親做要挾,讓她聽話。會逃跑,是因韓鳳娘之女說漏了嘴,泄露了她母親已被辛良友殺害。她并不知辛良友為何要殺七斤先生。”
“倒也是個可憐的。”攙扶著馮老太太的婦人,是馮健的母親,瞄了一眼兩拳握緊緊的丈夫,輕嘆一聲。
馮華海紅著眼咬牙切齒道“但若非她出手,就憑辛家、辛良友怎可能殺得”
“好了。”馮老太太換了口氣“黎大夫所言在理。只要您能讓老身大孫子醒來,馮家與珊思姑娘的仇就到此為止。”她不想喪夫后,再失子死孫了。
“娘”
“閉嘴,活人難道不比死人重要”馮老太太拐棍抵了抵地“我是做不了馮家的主了”
黎上拱手“我定還您一個活蹦亂跳的大孫。”
“那老身就等著。”心頭大事有了著落,馮老太太打量起步外的體面男子,扯唇笑問“黎大夫又是因何攬了這事”
“我欠她命。”
馮家留下了馮健,離開了百草堂。風笑見之,松了口氣。知變通就好,最怕冥頑不靈。
除夕義診結束,黎上帶了一籃子鵝蛋,送地輿圖去孝里巷子。辛珊思今天準備的菜比較多,有八道。見他來,還挺高興。
“聽說昨晚上百草堂直到子夜才熄燈”
“嗯,排在后的病人家多離洛河城不近。我盡量幫著診一診,能治就治,治不了也讓家屬有個打算。”黎上見院子里凍了許多餃子,笑問“都是什么餡兒的”
“白菜豆腐,油渣白菜,豬肉大蔥,羊肉大蔥,還有魚肉的。”最近她都忙這些了“那個是粘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