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辛珊思走到黎上身邊,望向拖尸的陸爻“遲然已經死了,你要不要給自己再算一卦”
陸爻直搖頭“不了。”他現在對自己哪天死,一點不感興趣。不遠處,陸耀祖把滿身傷口的二十七尸摞成一堆,移步往魏舫那去,拖了魚叉,將尸體拽向二十七鬼那。
一塊被血浸透的絲帕,自魏舫襟口掉出。辛珊思見了,突然想起一事“黎大夫,魏舫就是殺閻豐里的人。”
之前聽出魏舫聲音時,黎上也有點意外,后來想想,發現有些事可能不是他以為的那般。閻豐里殺房鈴,是泰順四年八月。他爹娘借銀給人是泰順三年十一月。閻豐里被殺,是泰順四年十一月底。從泰順三年十一月到泰順四年十一月底,足足一年。
一年的時間,加上富裕的銀子,可以做很多事,包括集百鬼。
“這是一塊女子絲帕。”陸爻俯身,兩指捏起血帕子一角,將帕抖開。帕上繡了小院竹籬笆,婦人坐屋檐下織布,雙目脈脈地看向劈柴的矮個男子。
“別捏著了,快點丟來。”尺劍正往尸堆上倒藥水。
陸爻輕嘆,走過去,將帕扔向冒煙的尸堆。
幾個尸堆在腐化,街上味道刺鼻。黎上下轅座,拔了驢屁股上的銀針。陸耀祖去搬來只水罐,把驢澆醒。
不多會,車子駛向縣外。驢耷拉著眼,連連嗤鼻,慢條條地行了半個時辰,才醒過神。辛珊思沒上車,走在驢邊上。中元夜,路上都顯蕭條。南去近三十里,他們找著個門戶緊閉的茶寮。
停車在樹下,尺劍點了燈,端了爐子出來引火。
陸爻拿竹竿,用布圍個地兒出來。辛珊思趕緊搬水到圍布后清洗,換身衣裳,回到車廂里,從風笑手中抱過閨女。
風笑下車,長舒口氣,拉了拉汗濕的襟口,去支鍋。黎久久喝上奶,兩眼還睜開條縫看了看。辛珊思低頭貼貼她,柔聲安撫“今晚又被驚了是不是沒事,爹爹一直守著你呢,還有陸老太爺,陸叔”
“我不是叔。”陸爻強調“我是師叔祖。”咋能平白給他降一輩分
換了衣服的黎上,從圍布后出來,連看都沒看陸爻一眼,走向驢車。風笑支好鍋正要說啥,就聽尺劍喊,茶寮后面有井。
“醒了”黎上進了車廂。
辛珊思親了親閨女,笑回“半醒著。”轉手拉暗格,抽出根蠟燭遞向黎上。
點上蠟燭,小小的車廂立時亮堂。黎上挨到珊思身邊,攬住她,同看小家伙吃奶。黎久久眼閉上又睜開稍稍,小腳腳往起翹。
辛珊思脫了她的小布鞋,抓著小腳丫子揉捏著“我放在衣上的那塊鐵牌你看到沒”
“看到了。”黎上從袖里將鐵牌掏出“已經洗干凈了。”
“留著吧,下回遇上蒙曜,一道賣給他。”辛珊思感覺姑娘松口,將她抱離一點,拉下衣服。
黎上打開藤籃,把鐵牌收進她的錢袋,伸手接過孩子。黎久久立時癟嘴要哭,不過一躺到熟悉的臂彎,又剎住了,小嘴一抿露笑。
“小精怪”辛珊思倒了杯水,三兩口喝完,又倒了一杯,送到黎大夫嘴邊“你現在還覺得方闊跟你家滅門的干系,只在他寫的一本話本”
“旁的暫時不好說,但”黎上喝了一大口水,兩腮飽鼓,沉凝了三四息吞咽下“魏舫少在江湖走動,又沒有什么營生,可他的日子似乎過得很不錯。”
“何止不錯呀”辛珊思輕嗤一笑“我用過方盛勵的薄云劍,就柔韌,魏舫的這把不輸多少。薄云劍什么價魏舫的這把還很新,明顯是近年間剛錘的。”
“薄云劍是方盛勵外家的傳家之寶,據說鍛造之法已經失傳。”至于什么價黎上輕眨了下眼“魏舫的這把,若是自己找名家鍛造,那價絕非他和方闊能支付得起的。”
“還有那些鬼祟”辛珊思凝眉“吃喝在哪,不用銀子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