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孝旺街槐花巷子口,庾勤在磨著把菜刀。這把菜刀,他已經磨了快一年了,還沒賒出去。貨郎挑著擔從巷子口過,喊了聲“老先生還沒收攤”
庾勤頭也不抬一下,回道“就收了。”
“天不早了。”貨郎走遠。
“是不早了。”庾勤撥了點水,洗了刀刃,拽布將菜刀擦了擦,準備收起。只屁股才離小板凳,他就見一雙黑靴來停在攤前,也不看人直接道“我收刀你來,說明你與這把刀無緣。”
“我不是來賒刀的,也用不著你賒刀。”
將刀收入盒中,庾勤抬眼,瞧清來人面目,心中驚悚“你”年輕時候的戚寧恕。
黎上抬手摸向自己的臉,輕語道“我是來收賬的。”取出一丸藥放到刀盒上,看向庾勤,“庾祈年還活著嗎”見人不答,他接著問,“庾康文沒了,你們就沒找找”
“你你是”庾勤聲都沒了“黎上。”
黎上淺笑“是我。”手點點刀盒,“所以,吃了吧。”
沉寂幾息,庾勤到底是顫著手伸向那丸藥,捏起緩緩放入嘴中,用力吞咽下,落寞道“這一天,還是來了。”
黎上幫著收攤子“武當的鳳玉真人是戚家的人”
庾勤杵著不動,兩眼盯著他“鳳玉是個可憐人,他不欠戚家也不知道戚家。”
“但他欠你家。”黎上拾起地上的磨刀石“欠你家跟欠戚家有何區別”
話還真說到點上了,庾勤扯唇一笑,他叔祖對鳳玉是有大恩。只這恩的得來,靠的卻是戚赟的余二行蹤。這些年,隨著鳳玉的名盛,庾家在江湖武林里也有頭有臉了。
收拾好攤子,黎上問“黎家的賬,庾家認嗎”
人都找上門了,還能容他不認庾勤僵硬地點下頭“認。”
“那就走吧,你家里人都在等你。”
黎上一行是靜悄悄地來悄默默地走,相較之,崇州那方就不一樣了。這天夜里,達魯花赤瑪嘞親自帶人將許家給圍了。人全部下獄,許家被抄的是干干凈凈。沒等天亮,此事就轟動了崇州一帶。
“就說不能得罪官家,瞧瞧瞧瞧許家咋樣了”
“許家就該,之前說二兩銀子一畝買盛冉山那的荒地,結果官家要量地了,他們不買了。這不是耍著人玩嗎蒙人容他們戲弄”
“確實,但抄家下獄就有點過了。”
“過什么你還指望蒙人跟咱講理。”
“別說咱,咱可沒那么大的膽去招惹官家。”
“瑪嘞是厲害,半夜把許家給弄了。”
瑪嘞也不想半夜起來辦事,可誠南王的人就站他床頭,他就算長了一肚膽也不敢還躺著。不過誠南王手面挺寬,抓人抄家都沒用官衙的人,只讓他這達魯花赤隨意帶幾個手下露露臉,就給了他兩千兩銀。
拿著兩千兩銀,瑪嘞可不管外頭說什么。
辛珊思坐在家里,蒙曜著人給她送來了六千四百兩金票。
“許家的”
“是。”做漢人打扮的巴德回道“昨日有人去了許家,人離開后,許偉海兄弟喬裝出門,往城南的一處小院取了東西,之后還找了牙行。我們以為他一家應該是想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