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仗放完,人就散了,打著哈欠各回各屋。
當辛珊思一家熄燈睡下時,西陵城那頭幾百黑衣自各個犄角旮旯里走出,皆提著個什么往方家大宅去。他們幾乎是同時抵達。
靜寂的夜里,突然鞭炮炸裂。方家門房驚起跑出,分辨聲響,發現不止大門口就連圍墻外也是噼里啪啦響,才要去開門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混賬在鬧,不料方抬步一道黑影就自他身前掠過。脖上一涼,他下意識地抬手摸去,指下股股溫熱向外涌,隨著兩眼凸起人直直向前倒去。
不多時,膩人的血腥自大宅里溢散出,混入嗆人的硝煙里。
方家祠堂今夜未熄燈,一高大的黑衣推門走進,站定在供桌三尺之地。他拉下遮面布,目光定定地看向擺放在方毅然牌位右后的那塊黑木上,方姚氏之靈位。
一刻后,兩黑衣押著發髻凌亂的方子和到。方子和武功已盡廢,被扔在了地上,像塊爛泥一樣地癱著,漂亮的桃花眼大睜,此刻里面沒有了往日的平靜與冷情,充斥著不可置信。
“大哥。”兩黑衣拱手。
還盯著方姚氏靈位的黑衣未動,直至一身材
略嬌小的黑衣拿著卷畫來,他才長嘆一聲。
嬌小的黑衣,看了一眼那些被高高供著的牌位,雙手捧著畫卷走上前“大哥,月河圖。我已查檢過,是真的。你再過一遍眼。”
“嗯。”被喚作大哥的黑衣拿過畫,展開看了一眼便合上了,轉身面向方子和。
看清面孔,方子和恨毒,咬牙切齒“姚述黔。”
正是東太山垚軍城姚家當家人姚述黔,他手背到后“你很意外”冷然笑之,“是意外不是你方家的刀砍向我姚家,還是意外自己機關算盡卻落得這般下場”
方子和怒得兩眉倒吊,撲向姚述黔。姚述黔抬腳一踹,正當他心口,將他踹離“你恨什么,我姚家從不曾虧欠方家毫末,不虧欠方家,自是也不虧欠你與你娘。我姚家祖姑奶奶,是你祖父你爹親上門求娶。這些你該都清楚。”
“跟他廢什么話,”姚家小妹姚思靜下瞥了一眼方子和“他要是個明理人,也不會一而再地把我們往死里算計。”
他也沒別的話要說了,姚述黔回身再次看向祖姑奶奶的靈位,沉凝息,左手伸向旁。
姚思靜立馬點燃火折子,奉上后退至三哥身側。
方子和盯著那根火折子,眼睜睜地看著姚述黔將火折子靠近月河圖,不禁失聲喊道“不可”
沒人聽他,姚述黔未有遲疑地點燃了月河圖,神情平和。傳說月河圖里藏著本天書,天書中有千年世態。他也不知道這話出自誰的口,又是誰在傳。月河圖,只是一幅出自武侯之妻英女手的月夜下河圖。圖里有月有河有草木影,唯獨沒有天書。
日出日落,四季輪轉,萬物有道法亦有靈。千年世態豈會是個定數他該說信那傳言的人癡還是貪
“住手”方子和爬上前去搶。畫已被燒了小半,姚述黔隨他愿。輕易搶到手,方子和還有一瞬的愕然,但很快他就回神了。火苗爬上他身,肆意燃燒。他忙打火,想將火撲滅。
姚家四兄妹不管他,到供桌那取了香點燃,朝著自家祖姑奶奶叩拜。未等香插到香爐中,祠堂里就響起了方子和的慘叫。火已經快將他吞滅,他滿地打滾滅火。
拜完祖姑奶奶,姚述黔沉聲“我們走。”
姚家老二轉身走在前,進到方子和三尺地時抽劍手腕一轉挽劍花,后又刷的一聲收劍入鞘。滅了火才爬起來的方子和沒了氣息,黑黑的脖頸血急涌。
兄妹四人出了方家大宅,西去百丈,入一深巷。深巷尾一人背手而立,待他們走近,出聲“方子和那個東瀛小妾跑了。”
姚述黔蹙眉“就她一人”
“還有幾個刀客。”
姚述黔眉鎖得更緊,沉默幾息,嘆聲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