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是啊,我為何不拒絕呢”
謝蘭春來到窗前,看著外面已經升起的明月。
晚風拂過她的臉頰,吹起縷縷碎發,她神情凄冷,口中喃喃,“他是我的恩客,我雖是個妓女,但也有拒絕的權利,我為何不拒絕呢”
顏青棠實在不忍心,打斷她“謝蘭春,你別說了。”
“你就當我是想讓自己死心吧,”她卻又笑了,就如之前那一笑冰破春來,神色也冷了下來,似乎恢復了正常,“若不然我也不會帶你來了。”
好吧。
顏青棠說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他這次邀此人同游,不過是想把我送給對方,讓我撫琴助興,也是過個場面。這會兒他們應該是在談正事,你快去吧,能不能成功,聽不聽得到有用的東西,就看你的運氣了。”
顏青棠走出艙房。
一路上,她走得十分順利,沒有碰見任何人,就來到了阮呈玄二人所在的艙房外。
阮呈玄是個十分謹慎的人,竟沒有留人守在外面。
可若是看看房門所在的位置就知道了,這間艙房處于船頭,門前高懸著兩盞燈籠,正對著樓下舢板。
若有人從此經過,留在樓下的隨從一眼可見,確實不需要人把守,且還可以防止有人偷聽。
之前借著進出之際,顏青棠沒少趁機觀察這艘畫舫的格局這是一艘十分常見的畫舫,二層樓高,二樓又叫飛廬,就像一座稍小的房子,架在另一座稍大的飛檐翹角的房子上。
所以二樓每間艙房的窗外,都有一條貌似房檐的凸起,其走勢平緩,若是小心一點,上面可以站人,只要小心別掉下去就行。
找了個背光處,顏青棠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用腳試了試,挪動并不困難。
怕被燈光照到,她俯下身,用手勾著船壁上的浮雕柱,一點點向前蹲著挪動。
很快,她就到地方了,頭頂上方正是那間艙房的窗戶,往下眺望則是被燭光照映,散發著粼粼波光的水面。
夜風很涼,遠處的湖面上有畫舫數艘,燈火通明,遠遠望去五彩斑斕。
不過很快她就被里面傳來的話語聲,轉移了注意力。
“子瞻兄是聰明人,以子瞻兄的資歷和能力,要我說早該入閣了,卻因為早年得罪過魏閣老,落得外派地方,輾轉多年,不得回京”
“何必如此說,茂成兄不也郁郁不得志多年”
“我資歷不如子瞻兄,回京也坐不穩,不像子瞻兄,若能扳倒魏閣老,之后回京入閣水到渠成”
“暫不說這些,你之前提到的那個顏家”
顏青棠本是聽得神游天外,聽到顏家頓時一個激靈。
艙房里,聽到盧游簡提起顏家,饒是阮呈玄向來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也不禁暗了臉色。
都說暫且擱置,暫且擱置了,偏偏那顏家人非要自作聰明動上官司,這下驚動嚴占松,本來是個殺招,如今成了半廢之棋。
不過這話他肯定不會對盧游簡明說,只說已萬事俱備,但因時局不對,不敢貿然行事。
什么時局不對
自然是怕那位真來了蘇州。
一提那位,盧游簡也不禁正了顏色。
高官之間再怎么爭斗,那都是有默契的,不能鬧到上面去。
不鬧到上面去,一切好說,成敗全看手段,成則上位,敗則退。
可若捅到那位面前,真鬧大了,誰的屁股也不干凈,那可就是一牽連一片。
“那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之前不是說還在寧波,難道寧波那群人留不住他”
阮呈玄苦笑“誰敢留,你別忘了寧波有什么。”
寧波有市舶司,而市舶司
“照你這么說,那位還真有可能來蘇州,你想織造局那”
說到這里,外面的顏青棠卻聽不見了,大抵是事情太過重要,二人竟耳語起來。只隱隱能聽見織造局、市舶司、海商、生意等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