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罷,穿上嫁衣,顏青棠坐在妝鏡前,一邊由著丫鬟們幫她打扮梳頭,一邊怔怔出神。
曾經,因為爹總說要以后要為她招個好女婿,她也曾想象過自己穿上嫁衣的樣子,沒想到時過境遷,她確實要穿上嫁衣了,卻是這般情況。
回想過去幾個月,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找人借子,她不悔,但唯獨沒想到他的身份竟然如此復雜。
她惹不起一個親王世子,這就是最好的快刀斬亂麻的辦法。
等她嫁給顏瀚海成定局,他哪怕顧忌皇家顏面,顧忌世子尊嚴,也不會繼續糾纏一個有夫之婦。
也許會傷了他,但他應該會很快忘記自己,畢竟天大地大,以他的身份,天下何處無芳草
而他離開蘇州后,她就會帶著孩子和顏瀚海和離,以顏瀚海對自己負罪感,還有那份和離書在,他不會不放她走。
這就是最好的辦法
想著,顏青棠本來猶豫忐忑的目光,漸漸轉為堅定。
“姑娘,你看”
“真好看啊”
聽到丫鬟們的喚聲,她才回過神來,看著鏡中的自己。
確實美麗,但又陌生。
有丫鬟來稟報,迎親的隊伍來了。
因為一切從簡,所以并沒有請全福人什么的,自然也沒有人堵門。
一身緋色官袍,只胸前多了個紅綢繡球的顏瀚海,很快就走了進來。
他頎身玉立,容貌雖不是頂頂俊美,但儒雅清雋,自有一股沉穩從容的氣質。
當看到他向自己伸出手來,顏青棠不禁有些恍惚,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心中那點壓下去的猶豫感又沸騰了起來。
顏瀚海走過來,拉起她的手。
“還在發什么呆府里已經有許多客人正在等著了。”
這句話正好打斷她的猶豫,她撐起笑,站了起來。
“沒什么,走吧。”
提刑按察使司大牢里,就如同其他大牢一樣,這樣也總是不分晝夜被一片昏暗籠罩,只靠插在墻壁兩側的火把照亮。
不同于其他地方,這間審訊牢房卻格外明亮,如同白晝。
嚴占松被綁在刑架上,此時的他只著了一身單衣,單衣上滿是血跡和污痕,頭發蓬亂,頭顱低垂著。
看樣子也是被動了刑的,哪還有往日江南織造的瀟灑磊落。
想想也是,人的耐心是有極限的,總是問但一直不說,自然免不得要動刑。
紀景行不耐煩地坐在一張長案后。
除了他以外,在場的還有另兩位官員,一個是按察副使阮呈玄,一個是布政使司左參政穆友春。
“嚴占松,你若是識趣,就該如實招了,負隅頑抗并沒有什么用。”阮呈玄皺眉道。
以大梁的制度,對文官用刑,是要慎之又慎的。
可誰叫當今是個武將出身,從來看不慣優待文官那一套,再加上新任江南織造也就是端王世子點了頭,這刑就用上了。
其實這案子應該是新江南織造主辦,只可惜從中有人干涉,最后就變成了每邊派一個人來,算是三堂會審。
以往紀景行總覺得下面的一些官員真不中用,很簡單的事情,為何總要辦得那么復雜。
真當自己深陷其中,他也感受到那層密密麻麻、看不見摸不著的巨網,牽一發而動全身,以及種種不得已。
他已經在這耗了幾天了,心里明明想著要見她,卻不得不坐在這兒。
因此他的耐心越來越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