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倪素的后背抵在城墻上,聽見繁密的戰鼓聲,還有外面震天的廝殺聲,她仰起頭,火光如簇。
石摩奴亦帶了床弩,卻是三弓,此時不作攻城之用,便顯然成了累贅,他立即命人棄置一旁,揚起金刀,大吼“殺”
秦繼勛并未讓騎兵先行上陣,而是令步兵率先朝前沖去,分成兩隊,一隊占住南面,一隊則占住中間,推數個床弩將兵士圍護在中央,以床弩迎向丹丘胡人。
丹丘弓騎兵雖非石摩奴最精銳的騎兵,卻也個個有勇猛之勢,一面靠近,一面拉弓,兩方箭矢來回密如織網,魏德昌在車陣之后下令“抬盾”
被護在兩個車陣最中間的兵士們立即往前,反將拉弓的兵士護在盾后,抵擋胡人的箭支。
拉弓的兵士們亦沒有停手,即使被盾擋住視線,也仍不忘拉弓亂射,竟讓胡人的弓騎兵一時不能更進一步。
但胡人并未因此而怯步,他們擺出陣型來,弓騎兵在前與雍州軍的床弩來回消耗,而另外兩側的騎兵則趁勢朝前逼近。
“換”
魏德昌見此情形,立即大喊。
以猛烈之勢朝車陣逼近的胡人只見車陣兩側握盾的兵士立即朝后退了幾步,隨即一根根透甲槍從盾牌的縫隙中幾乎同時鉆出,在他們靠近床弩之際,長中他們的馬腿,頓時壯碩的戰馬引頸長嘶,使得馬背上的胡人摔下馬來,被亂槍穿刺。
石摩奴騎馬在后,看見這樣一幕,他的眉頭不由一皺,此車陣幾番變幻,竟如同兩只刺猬,扎手極了。
弓弩雖能連射,卻亦有換箭之時,石摩奴不慌不忙,繼續令弓騎兵射箭作掩,再令騎兵朝雍州軍的兩個軍陣中間涌去,以此來切斷他們之間的配合,再分別將他們圍困,吃下。
魏德昌看出這分意圖,他立即命令車陣往中間靠攏,并令一隊手持鉤鐮槍的騎兵往前,與胡人騎兵相抗。
車陣越是往中間靠攏,便越是擠壓胡人騎兵的陣型,兩方持續絞殺,胡人強勢的進攻令雍州騎兵力有不逮,不得已,魏德昌只得下令后退。
兩方車陣相互配合,護著中間的雍州騎兵往后撤,鼓聲敲得急促,兩方的號角交織一處。
徐鶴雪站在城墻之上,因為只有手中這盞琉璃燈是倪素為他點的,他看不太清底下的戰況,卻也能聽見魏德昌有條不紊的指令,并在心中做出判斷。
這一戰幾乎持續到東方泛起魚肚白之時,徐鶴雪雙膝疼得已有些麻木,琉璃燈中的燭焰滅了,他的眼睛借著這片天光,終將底下的境況看得分明。
石摩奴命騎兵再度發起進攻,將雍州軍的車陣與騎兵都逼得離城門越來越近,秦繼勛疾步走來,喊“段嶸”
段嶸立即將手往下一揮,在城墻之上拉拽著三弓床弩的兵士們立時齊齊松手,鐵翎利箭飛馳,射向逼近的胡人騎兵。
一時人仰馬翻,塵沙飛揚。
石摩奴與魏德昌如此消磨大半夜,而雍州軍借以車陣雖以守為主,沒有給胡人造成過大的傷亡,卻也令他們遲遲沒能靠近城墻,反而使得戰馬疲倦,勇士們眼看也要力竭。
而城墻之上,徐鶴雪看著底下面色陰沉的石摩奴,只見他在胡人騎兵的圍護中,忽然奪來一名弓騎兵的弓箭,徐鶴雪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魏德昌還在指揮軍陣,他立即從段嶸手中拿過弓箭,上弦,拉弓,一雙清冷的眼鋪陳凌厲的底色。
千鈞一發,
箭支刺破寒風,精準地抵開石摩奴射出的羽箭。
兩支箭齊齊落入塵沙。
石摩奴猛地抬頭,
只見雍州城墻之上,那人長巾覆面,一身霜白衣袍于風中獵獵,手握長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