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們站在魯國公那邊,想盡辦法要為貴妃腹中的孩兒洗去流言的根本原因。
“怕什么咱們還有黃宗玉,他如今是不想跟咱們一塊兒使力也是不能了,他以前與王恭是打過交道的,好多事,咱們不知道,他卻知道,他就是磨破嘴皮子,也得往王恭面前湊。”
便是如此情勢危急,裴知遠聽了孟云獻這番話,也不由笑了一聲,“孟公,您真是打算好了要將黃相公跟咱綁一塊兒,他可比我要擅長明哲保身,如今,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誒,您要去哪兒”
說著,裴知遠見他轉了道,便問了聲,“不回政事堂嗎”
“你回吧,我去御史臺。”
自賀童與蔣先明先后被關入御史臺的大獄,孟云獻還沒有去探望過,牢獄里寒濕氣重,又十分昏暗,味道也大。
御史臺的劉大人小心翼翼地請孟云獻往里走,這牢里燒著火盆,有些地方還有些熱乎氣,到最里頭,火盆架得多,照得就更亮堂。
孟云獻最先看見牢門里枕著草席正安睡的賀童,他身上沒穿外頭的袍衫,白凈的內袍應該是加了棉絮的,看著有些厚實,但在牢里待的,看起來便有些臟兮兮的。
賀童正睡著,鼾聲很響,孟云獻見他頭上裹著的細布幾乎被斑駁的血跡浸透,他放輕聲音“怎么將人打成了這樣”
“哎喲,”
劉大人壓低聲音,臉上的神情有些無奈,“孟相公,您是沒見著陳大人,就是那日審賀學士的那位,陳大人才提了已去世的張公幾句,說到張公的罪責,賀學士他直接就掄起了凳子往陳大人腦袋上砸啊”
“也不知賀學士哪里來的這把子力氣,您只見著賀學士腦袋有傷,卻還沒見過那陳大人,他如今是鼻青臉腫,左臂都骨折了”
“若非如此,賀學士又怎么會被關到這大獄里頭。”
孟云獻一怔,再看賀童,鼾聲如雷,睡得正香,他正想再問一問那位陳大人的境況,卻聽旁邊的牢房里鐵鏈擦著地面發出聲響,隨即又是窸窣的枯草摩擦聲。
他側過臉,正見賀童隔壁的牢房里,正是除去了官服,只余一身內袍的蔣先明,他的境況比賀童要窘迫得多。
腳踝與手上都帶著鐐銬,身上的衣裳也不是夾著棉絮的,如此陰冷的牢室,他一副身骨單薄得厲害。
“他到底是你們昔日的上官,你們何至于如此待他戴著鐐銬,連一件棉衣也不肯給嗎”
孟云獻皺著眉,質問身邊的人。
“孟相公,”
劉大人冷汗涔涔,低下頭,“我們也不想如此,是,是蔣大人他一定要我們如此待他。”
此話既出,孟云獻立時沉默。
他與蔣先明四目相對,片刻,“劉大人,容我與蔣大人單獨說一些話吧。”
“是。”
劉大人沒有絲毫猶豫,立時帶著所有人都走了出去。
火光在鐵盆里跳躍,賀童的鼾聲不斷,孟云獻步履很輕地走到蔣先明的牢門前,審視著他,“蔣凈年,你這是在罪己。”
“我所犯的,本是死罪。”
蔣先明的聲音一聽便是沒有用過多少水米,干啞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