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趙益頷首,“孟相公已經與我說過您的苦心,我若以將舊黨一網打盡的法子來化解新舊兩黨的黨爭,亦是一種偏聽偏信。”
黃宗玉不由看向一旁的孟云獻,他方才還在心里將孟云獻罵得厲害,此刻卻有點訕訕的。
“孟相公對我說,舊黨有舊黨的不到之處,新黨亦有新黨的不妥之處,若我一味偏心新黨,其實也于新政無益,我要做的,是不偏不倚,做得對,才不會錯。”
“殿下,臣就是此意啊”
黃宗玉低首。
“是,我知道您的苦心,”
趙益扶住他的手臂,“但,黃相公,我可以饒恕其中的一些人,卻不能饒恕魯國公,請您不要再阻我。”
黃宗玉抬起頭,只見太子神情堅冷,先前的溫和收斂起來,此刻又是如此的不容置喙,他張張嘴,什么話也說不出。
魯國公原以為自己依照周挺所言,將十六年前玉節將軍叛國案的真相說出,將所有的事都推到已經去世的父王身上,他便能走出夤夜司。
他是宗親,如今的儲君若要繼位,若要博得一個仁厚的好名聲,便絕不能對他下手。
可誰知在御史臺大獄中的蔣先明與賀童二人卻不安分,他們以筆為刃,剝開十六年的塵埃,讓天下人重新記起那位玉節將軍的不世功業。
無數人的痛惜,慚愧化為滔滔江水,洶涌澎湃。
十六年前雍州的民意凌遲了玉節將軍,而如今天下洪流般的民意,也終要殺人。
四月初五,
清明時節。
儲君趙益下令處決三十余名犯官,而翰林院與諫院共議數日,也終究在這一日,定下魯國公的死罪。
魯國公在夤夜司中聽聞此訊,當場昏迷。
細雨紛紛的夜,夜市卻冷清無人,百姓們身著素衣,手持燈盞,聚集在文端公主府門口。
“公主府里只有子凌十四歲之前的衣物,從前官家下令將公主府家財收入國庫時,他的衣物都被燒了。”
賀童才從御史臺的大獄里放出來,人清減了許多。
孟云獻聞言,沉默了半晌,“如今咱們就是想找一件他的衣物,也這樣難。”
“孟公,您看咱們不若找些旁的物件代替可還有什么”裴知遠在旁開口道。
“沒有,什么都沒有。”
賀童垂下腦袋。
就是連今日公主府靈堂上擺的那具棺槨,也是空空如也,什么物件也放不進去。
“我有。”
這樣一道女聲傳來,在綿密的細雨中,沒有撐傘的百姓們回頭,只見那是一個身形清瘦的年輕女子。
她步履蹣跚,被人扶著。
“是倪小娘子嗎”
“那是倪小娘子吧”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