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兆華經常托國內的朋友請工人打掃和維護,才沒變成一座荒園。如今舉家搬遷回國,正好和妻子在山里養老。
宋兆華是秦肆的繼父。
他親生父親早死在大火里了,他和母親劫后余生,遇到宋兆華。
那天他陪去買鉆戒的宋棠音是宋兆華的養女,他該叫一聲姐姐,但兩人年齡只差月份,平時都是直呼其名。
宋棠音新婚,丈夫溫逐青一年有360天在手術室,剩下5天也不見得能陪她。但有一點好,逢年過節并不強迫她去婆家過,她想陪自己家人,溫逐青也不會管她。
宋兆華讓司機買了幾大袋煙花和仙女棒,和裝飾用的花燈,到晚上院子里燈火通明,比從前的元宵燈會還熱鬧。
現在已經沒有元宵燈會了。
年輕人都出去打工,老年人熱鬧不起來,許多傳統都隨著時間消逝,只剩下一代人枯守的回憶。
秦肆坐在秋千架頂上,能看到院墻外冬季干枯的爬山虎,被春風一吹,就現出薄薄的生機,也仿佛能瞧見這附近從前有多熱鬧。
而現在,只剩下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說不出的落寞孤寂。
“秦肆這個怎么用啊”宋棠音在下面喊他,手里晃著一盒火柴。
司機說村里的打火機賣完了,只剩下火柴。
從小在國外養尊處優的宋棠音不會用火柴。
秦肆笑了笑,從秋千架頂上跳下去。
宋棠音一驚“小心你的腿”
“沒事。”秦肆輕松落地,長腿闊步走過去,接過她手里的火柴盒。
“腿沒事吧”宋棠音無比擔憂地盯著他右腿。
秦肆無所謂地勾起唇“早沒事了,嚇不死你。”
說完手指在火柴盒尾端一頂,從里面挑出一根,再合上。小火柴紅色的一頭在盒子側面一擦,就燃起火苗來。
宋棠音眼睛一亮“好神奇啊,我只在電視里見過。”
“見世面了吧大小姐。”秦肆用火苗點燃她手里的仙女棒,然后輕輕一吹,火柴滅了,手指轉著黑糊糊的火柴說,“我們小時候都玩兒這個。”
宋棠音舉著仙女棒往后退了退,擺好ose“快拍一張給芯芯看。”
秦肆拍了一張宋棠音玩仙女棒的照片,用微信發給還在國外上學的妹妹陸芯。
然后又拍了一張有月亮和房檐的風景照,發到朋友圈。
他平時很少發朋友圈,但不知道為什么今天很想發,也許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有表達欲爆棚的時候。
好像在期待被誰看到。
陪宋棠音放了會煙花,母親喊他進屋吃元宵,期間他不止十次打開微信。
最后一次,他目光停留在一條最新的朋友圈。
紀璇發的一點點奶茶,配字感謝某人,加班快樂。
露出公司標配的電腦顯示器一角。
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好幾下,秦肆有點走神,直到母親問他要不要再添一碗,才恍然搖了下頭。
“不用了,我出去一趟。”
母親愣“這么晚去哪”
“市里。”
說完他收起手機匆匆出門。
母親面露擔憂地跟出去“這都幾點了明天去來不及啊”
見秦肆已經在發動車子,母親知道勸他不住,皺眉叮囑道“山上路不好走,你開慢點啊,大晚上很容易出事的,要不我叫老李送”
“走了媽。”秦肆朝窗外擺了下手,車利索地掉頭,駛離。幾秒后再看,已經消失在蜿蜒的盤山路盡頭。
郊區的夜晚就像一頭巨獸,仿佛能將一切都吞噬。
螞蟻一樣的車燈在黑暗里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