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大伯母安撫下來,紀璇在酒店單獨給她開了間房。
紀淮平時雖然話不多,卻是個內心極有主見的人,就像藏在冰川底下的能量。大伯母鬧得兇,可最終還是得由著他。
紀璇去房間給他把衣服收到洗衣房,紀淮看著她很久,才低聲道“姐,對不起啊。”
紀璇回頭“怎么了”
“我媽沒啥文化,說話也不會過腦子。”紀淮無比抱歉道,“那些不中聽的你別放在心上,她是氣昏了頭,才口無遮攔的。”
“我知道。”紀璇表情淡淡地回了句。
大伯母是個傳統的農村婦女,沒受過什么教育,早早嫁了人。自己被封建思想裹挾一輩子,沒辦法理解這個時代的變化,在她看來那些話并不算什么,只是理所當然。
早年喪夫,卻從沒想過改嫁,對她來說從一而終是刻在骨子里的教條。
紀璇有時候覺得她愚昧封建,可有時候也會忍不住唏噓,這個時代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像她這樣專一的人還剩下幾個
快餐時代,連真心喜歡一個人都成了奢侈,更別說一輩子只喜歡一個人。
第二天,紀淮就被大伯母帶了回去。
去車站的路上大伯母很沉默,和昨晚的咄咄逼人全然不同,只偶爾和紀淮說兩句。看紀璇的時候,眼神總有些躲閃。
紀璇知道她心里在為昨晚的事過意不去,又礙于長輩的面子不好道歉。但在紀璇看來,長輩和晚輩只是輩分高低,沒有誰比誰高貴,做錯了事說錯了話,該道歉就得道歉。
所以她只當沒看到,全程望著窗外風景,大伯母不開口,她便不主動說話。
送他們檢完票,紀璇看到大伯母從兜里掏東西,半天掏出一團手絹,展開,里面是許多皺巴巴的紙幣。
自己只留下幾張零的,其余的都遞給紀璇“這個你拿著,昨晚住酒店的錢。”
紀璇看了眼,沒接“酒店就一百多。”
大伯母依舊舉著那幾張錢“你弟這些天在這兒吃你的喝你的,也沒少用。”
“我沒用她的,我有錢。”紀淮搶著解釋道。
“你哪兒來的錢”大伯母看過去,兇巴巴道,“回去再收拾你。”
說完把手里的錢都塞進紀璇兜里“走了啊,你照顧好自己,有事給家里打電話。你媽忙,我有時間的。”
王女士開著家小賣鋪,生意還不錯,紀璇曾經的學費和生活費全部來自她那間小小的鋪子。
奶奶千恩萬寵的家里唯一男丁她爸爸,就是個混吃等死的啃老族。
大伯倒是有出息的,在那個年代上過大學,又當了公務員,可惜還沒能光宗耀祖,就英年早逝。
目送紀淮和大伯母進了檢票口,紀璇終于回公司上班。
唐婕回來了,說光海的項目做得不錯,等施工驗收完可以給她加獎金。
匯報完整個項目進程后,紀璇回到工位查看了一下物流信息,她買的筆記本電腦上午就能配送。
桌面上放著秦肆借給她的acbook,她用得仔細,到現在還像嶄新的一樣。
紀璇拿出手機,微信列表往下翻了很久才找到秦肆。
兩人上次對話已經是一個月前,說斷聯就斷聯了。如果不是在江城大學遇到,恐怕秦肆已經忘了她這個人。
曾經最熱烈的,如今也最冷靜。
心口不禁泛起一陣酸澀,她壓下這陣不合時宜的情緒,打字什么時候有空我把電腦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