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士又問“他現在做什么的”
“他自己創業,做點生意。”紀璇說起來還有些自豪。
紀宏德“哼”了一聲“沒前途。”
紀宏德從在家門口看見兩人后便一言不發,秦肆禮貌地對他打招呼,他也不搭理,到了酒店又開始每句話都在說秦肆不好。
那是紀璇放在心尖上的人,忍了許久,心里終于也憋不住火氣“爸,您能不能好好說話”
紀宏德“我怎么沒好好說話了我說那孩子不行,我不同意,你趕緊跟他斷了去聯系小劉,興許人家還愿意要你。”
這話王女士聽著都不適,趕緊沖丈夫使眼色,紀宏德恍若未聞,繼續唾沫橫飛“你把那房子退了,明天我和你媽去給你再找個房子,你不能跟他住一起。”
這人想一出是一出,紀璇氣笑了“爸您說什么呢這房子是領導租給我的,好不容易住慣了,您知道外面房價多貴嗎這房租我出去只能租個幾平米單間。”
紀宏德哼了聲“那就趕緊跟小劉談著,他買了房,你住他家去,總之離這小子遠遠的”
紀璇氣得說不出話了,扶著墻緩了很久,才順過來氣,抱著嘗試的心態對紀宏德解釋道“爸,秦肆上學的時候是挺調皮,但他也沒干什么壞事,誰還沒個年少輕狂的時候了他現在不是以前那樣了,而且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對我很好。我愛他,只想跟他在一起,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只愛他一個。”
“動不動愛來愛去的,不害臊。”紀宏德語氣里帶著鄙夷,“我知道他家破產了,活該,這些做生意的為富不仁,大起大落的,今天看他有點錢明天說不定就蹲局子。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個秦肆以后說不定就跟他爸一樣,害人害己”
“他再怎么也不會像你”紀璇忍無可忍,脫口而出。
她就知道會這樣,所以帶他們來酒店,不想讓這些不堪的言語被秦肆聽到,這種場面被他看到。
一直面色平靜的王女士眉梢跳了跳,呵斥她“紀璇你說什么”
“你干了還不讓人說了”紀璇盯著紀宏德,眼睛里淌下淚來,“口口聲聲說別人不好,你自己又算什么”
紀宏德氣得嘴唇發抖,臉和脖子漲得通紅,王女士摟著他給他拍胸脯順氣,用眼神示意紀璇住嘴。
可紀璇早已淚濕了眼眶,什么也看不到,整個人被悲傷席卷起來,只會機械地張口吐字“這些年在學校,我沒填過父親的名字,怕有人聽說過你,怕被戳著脊梁骨罵。”
“你不知道吧大四那年我考過公務員,考上了,我第一名的成績人家卻沒要,你知道為什么”
“就因為我有個坐過牢的爸,我這輩子都端不上這個飯碗。”
“你羨慕人家工作體面,公務員,國企,年薪二十萬,這些我本來也都能有的,可是都怪你,我只能在這個公司從底層熬。我熬了三年,今年才二十五歲,頸椎鈣化,腰肌勞損,我也不能停,因為我一旦停下就隨時可能會失去這份工作。”
“你憑什么讓我去相親人家知道我爸坐過牢嗎你敢說嗎”
“不光我被你拖累,以后我的孩子也會被你拖累,全家人都會被你拖累。”
她任由眼淚不停地往下淌,最后化為一聲凄涼的冷笑“是,我拿什么跟他在一起我沒資格拖累任何人,紀宏德你滿意了嗎”
說完她用胳膊胡亂擦了擦臉,轉身飛奔出客房,在酒店迷宮似的長廊里跑了很久,久到大腦缺氧開始鈍痛,體力的極限也讓她氣喘吁吁,才終于在一處露臺上聞到了新鮮空氣。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想把令她瀕臨窒息的悲傷驅趕出去,卻發現是徒勞,眼淚仍舊止不住地往外奔涌。
直到身側傳來一道溫軟的聲音“姐姐”
抽泣聲戛然而止,紀璇愣了愣,轉頭對上陸芯清澈的眼睛,那雙眼朝她眨了眨“姐姐,吃不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