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璇翻了個身,躺在沙發上,頭枕著秦肆的大腿。
“我姑沒讀過書,但是她很有文化,她那些文化都是偷來的。”她輕輕摁著男人手背上的青筋,“姑姑沒我運氣好,她小時候沒有人挨家挨戶去管女孩子們有沒有上學,而且是在農村,管不到。所以她每天都得偷偷跟在哥哥們后面,跑幾百里山路去村里的學校,然后偷偷蹲在墻角聽老師講課。”
“離婚那會兒,大家都只知道磨破嘴皮子勸她,威脅她女人離了婚會怎樣怎樣,她沒有廢話,花錢請了個律師,那些人全都傻了眼。”紀璇勾起唇,眼里都是對勇敢的敬畏,“后來她成功離了婚,財產分割上也沒太吃虧,只是外面傳得太難聽,她懶得聽那些風言風語,就跑去大城市打工。”
“但她每年過年都會回來。”紀璇仰起頭,望著男人燦若繁星的眸子,“奶奶不許她三十回家,說離婚的女兒不吉利,她就一個人住招待所,等到初二才拜年,而且每次都從大城市帶禮物,很多新鮮東西我們聽都沒聽過。
“我的第一個學習機就是她送的,那會兒她應該已經賺了不少錢。”
“再后來,奶奶的態度終究讓她寒心,便再也沒回來過了。”紀璇嘆了一聲,“聽說奶奶去世前叫了她名字,宏英,宏英啊,叫了好多聲。可能奶奶臨了也知道,自己有多對不起這個女兒吧。”
“可是有什么用呢她已經不要這個名字了。”
秦肆知道或許是發生了什么事,才會讓她突然又講起姑姑。上次還只是隨口一提,沒說太多。
他握著她的手,問“那她現在過得好嗎”
“挺好的。”紀璇笑著將兩人手指相扣,眼里都是欣慰和羨慕,“有錢,有地位,有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這輩子都無法想象的榮華富貴。”
“她還給自己取了個特別好聽的名字,夏成蹊。”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是當年的紀宏英抱著侄女讀少兒繪本,手把手教的一句話。
她原本想當一名老師。
第二天,紀璇帶安尋去找甲方洽談,秦肆給她們當司機。
甲方負責人對她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熱情得不行,合作談得很順利,但她沒有見到夏成蹊。
接替徐山景的是一名女總監,約莫三十多歲,年輕漂亮,道別時給了紀璇一張名片“紀組長,我們夏董很欣賞你,加油哦。”
紀璇壓下眼眶的熱意,接過那張名片的手微微發顫,抬起頭,禮貌地朝她笑了笑“多謝黎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乘電梯下一樓時,等在會客區沙發上的男人朝她走過來,接過她手里的包和文件,把羊毛披肩披在她肩上“怎么樣順利嗎”
紀璇順手把剛喝了一口的礦泉水瓶也遞給他,一起下來的甲方負責人看了一眼,打趣道“紀組長年紀輕輕很會挑人嘛,助理都是帥哥美女。”
“說笑了吳總監。”紀璇主動牽起身邊那只手,親密地扣在一起,“這位不是助理,是男朋友。”
吳總監寒暄兩句便離開了,安尋故意低頭玩手機,假裝什么也看不到。秦肆將她往懷里摟了摟,手指扣在她腰上,低聲道“出差帶男朋友,不怕別人說你不專業”
“我專不專業關男朋友什么事”紀璇瞥他一眼,“放心吧,就你這點姿色,影響不了我的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