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樊琪神情低落,陳媽連忙摟她“囡囡啊我和你媽媽都擔心,你出來了,不像在家里,還有人催你吃飯。會不會瘦得不像樣了現在好了,我回去能跟你媽媽說了,不僅沒瘦還養胖了。你媽媽晚上就能睡得著了。”
“胖點好,健康。”陳爸也這么說。
樊琪這才意識到,這個身體表皮和她上輩子差不多,但是內核不一樣。上輩子她吃不胖啊
陳至謙給爸媽倒茶,樊琪給陳媽包了一個土豆絲和牛柳的煎餅“姆媽,試試這個。”
“乖囡,你自己吃。”陳媽見她這樣,有種孩子長大了的欣慰。
陳至謙切入正題“爸爸、姆媽,你們過來怎么連個電話都沒有跟過來拍電視是個什么意思”
“這個人,叫我怎么稱呼他呢”陳爸是滿肚子的氣。
“劉襄年到上海找你們了”陳至謙問。
“是啊他派了他的手下,來上海,找到了僑聯,讓僑聯的同志找了我們校長。一開口,就是給學校捐了五百萬港幣。讓我們領導來給我做思想工作。冊那,碰到赤佬了”陳爸沒有控制住,罵了一聲。
“也跑到我們醫院來,一樣,捐一棟樓,跟我們領導說,他是我公公,讓我回去做你爸爸的思想工作。”陳媽直搖頭,“半天過去,電視臺的人來采訪了。說要做一期節目,體現血濃于水,四十年的生離并不能切斷父子親情。你們想想,市里的領導,你爸爸學校的領導,我們醫院和學校的領導全部都輪番做工作了。”
聽見把樊琪惡心壞了“這個不是道德綁架嗎問題是劉襄年沒有道德啊”
“就是說呀拿錢來壓人。他有錢關我們什么事十三點哦腦子歪特了”陳媽連著罵人。
陳爸吃掉煎餅,喝了一口水“反正,我跟你們倆說,要是認了他,我們冬至清明也就別去青浦給你們奶奶和太爺爺掃墓了。”
“曉得的,不會的。”陳至謙想起上輩子他爸爸沒有控制住情緒,當場跟劉襄年吵了起來,最后雖然占理,但是在有意的剪輯之下,他爸慷慨激昂的話語,變成了對一個身患重病的長輩冒犯,是一個粗俗,沒有教養,不配為人師表的人。
“爸爸,你是親身經歷的,對這個人實際上害了奶奶也害了你的人,不見面還好,見面了情緒失控也正常。但是人家又給學校捐款,又請了電視臺的人,而且,您是大學教授,當場情緒失控,對一個身患絕癥,想要傳你家業的老人這樣不依不饒,到時候放到電視上,會怎么樣”
“他身患絕癥了,就有道理了那你奶奶都死了。”只要說起這個人,陳欽賢就有點兒控制不住自己。“哪怕那個時候我只有五歲,腦子里那個畫面特別清晰,我跟我媽進繁園,看見一個穿著織錦緞旗袍的女人,推著穿公主裙的小姑娘蕩秋千。他在我印象里很會說話,對著我媽媽說話的時候,我不記得他說什么了,只記得他那張嘴一開一合,他那個樣子只會出現在我噩夢里。”
“爸爸,我是這么想的,人家捐款,他拿領導來壓人。我們就用公私分明來說話,你和媽,一進去代表學校和醫院給他鞠躬感謝”
樊琪邊吃邊聽陳至謙跟他爸媽說要怎么做,她原來想要建議陳爸跟僑聯的同志說,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現在聽陳至謙這么說,真的比她想的段位高太多了。她想要摸下巴表示同意,摸到一個痘痘,有點兒疼,不自覺地想摳。
陳至謙說話的時候,還不忘看她“別摳痘痘。”
樊琪在他的注視下放下了手,繼續聽他說。
陳至謙說完想法,陳爸一副有兒初長成的欣慰“我曉得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一起過去。”
樊琪和陳至謙陪著父母去酒店,這家酒店還是劉家的產業,因為要跟電視臺和僑聯的同志住一起,夫妻倆只能住這家。
不知道是不是打好招呼了,一拿出證件辦入住,大堂經理立刻過來,臉上堆笑,彎腰“大少爺,大少奶,房間已經準備好了,請跟我來。”
已經滿頭霜華的人被稱為“大少爺”陳媽忍不住笑出聲“陳老師,想不到吧”
陳爸也是直搖頭。他跟對方說“這位先生,不好意思,這個房間我不會住的,你幫我開一間大床房,按照市價結算房費就可以了。還有您稱呼我為陳先生比較合適。”
大堂經理很為難“老板親自交代下來的。”
陳至謙往前一步“麻煩你跟你波士溝通一下,要是有問題的話,我們另外找酒店住下。”
這位大堂經理去內里打電話,過了一會兒他出來“陳先生,您可以辦理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