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業指間的葉子驀地停住。
像踩了急剎,葉尖兒還抖了抖。
一兩息過后,他懶撐起睫“我以為你會說,你是不忍心看我被欺負。這樣更討好我,不是么”
時琉微微蹙眉,又松開了。
“我想你幫忙,誠心以待,不會與你說謊。”
“我之前可還打算殺你。”
時琉沒遲疑,認真與他辯解“你應該是受傷前正與人搏殺,醒來后本能反應,不然你最后怎么會放過我”
“”
酆業停了兩息,垂眸笑了,“是啊,我怎么會放過你。”
翠綠葉子在他指間繞過最后一圈,倏地一下,滑進了他手腕里,再找不見了。
玩夠了葉子,白衣少年似乎就失去了最后一絲興致,他從石榻上起身,向外離開。
直到他擦肩過去,時琉才回過神“你要回去那邊還鎖著。”
“地牢外禁制難解,但牢門上只是個石鎖。”少年頭也沒回。
“那你”時琉猶豫了下,她覺得總你你你的似乎不太禮貌,“你叫什么我過去找你要有稱呼。”
酆業停下,袍袖一揮。
時琉面前的石壁上,就隱隱浮現起兩個淡金氣體似的字痕。
“封,鄴。”
女孩輕聲讀了遍。
等念完,時琉才發現白衣少年已經走出去了,她遲疑探身,輕聲問“你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嗎”
“沒興趣。”
酆業頭也沒回。
遲早要吃進肚子里,還問什么名。
今天放過她和她的涉險施救又坦然純粹完全無關,不過是幽冥正亂,他懶得出去摻和,先在這里躲幾日清閑。
過幾日再吃,沒什么區別。
隨著三大仙門勢力下了幽冥,這幽冥穢土是一日比一日更動蕩不安。
尤其那兇獸榜上赫赫有名的狡彘,最近忽然出世后,肆虐幽冥,四處作亂。
時琉幫忙做打掃雜活時聽獄卒們說起,幽冥南邊有兩個州主都重傷在它手里,被生生撕碎,活吞了下去。
聽姚義繪聲繪色地講那臟腑肚腸流了一地的場面,時琉臉兒白得一絲血色都沒剩。
顧不得姚義那令她生惡的覬覦眼神,時琉晚飯也沒胃口吃,就倉皇回了自己的牢房。
夜里,雷聲轟鳴,石窗外的暴雨澆醒了淺眠難安的時琉。
她想起自己晾曬在天井口的藥草,慌忙下了地,顧不得穿上麻布鞋子,就赤著細白的足踝快步跑出了牢房,朝天井口跑去。
剛過牢廊拐處,還未進到入口,時琉聽見了天井口里一點奇怪聲響。
女孩心生警覺,立刻停住了。她屏息,放輕腳步,然后扒在入天井口的嶙峋山石上,小心翼翼探出頭去。
然后時琉就愣住了
狹窄入口對著豁然開闊的天井,月色清冷如璧,將龐大巨物的猙影投在對面山石上。
一整面石壁都仿佛被那巨大的獸影吞下。
而石壁陰翳之下,一道比之近渺小的修長身影,就站在月華間,白色長袍垂墜如瀑,眉目薄涼昳麗。
時琉下意識近了兩步,終于看清那巨大的影子
和它巍峨壯觀的身形完全不同,此刻的巨獸虛影正蜷縮著四肢腳爪,努力佝僂伏地,諂媚地親吻著白衣少年腳前的地面。
時琉驚呆了,連身形都顧不得掩藏“這是什么東西”
早察覺了她靠近,月下那人并沒什么意外“一只蠢狗。”
“嗚嗚。”
巨大蠢狗,巨大委屈。
“”
酆業懶耷著眼皮,靠在石壁上撫笛,隨口答了
“狡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