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微皺著眉掃過松懶張開的五指間。
沒人能看得到翠綠葉子正在他指節間慢悠悠地轉著那里面是他今早不久前才收回來的翠玉長笛。
只是讓她抱著睡了一晚,雖然起初有些不習慣,但畢竟于他,這些還算不得本命法寶,若不情愿共感,那不自在處也能屏蔽。
可竟能將他拉入的那個夢,又是怎么回事。
酆業想著,清雋脫塵的五官越發冷峻了些。
同樣的一張面容,此時正顯影在宗主峰長老堂的大殿中。
“入門弟子第三十一名,封鄴。”
袁回一本正經地站在一眾長老面前。
他是唯二給晏秋白這次監管天考打過下手的,另一位仲鳴夏又是天啞,總不好她畫長老們看,于是只能讓他來做這個介紹的了。
前面三十個說得他口干舌燥,到了這個,卡殼幾息,袁回認真轉向眾長老們“總的來說,這名弟子可以用一句話概括。”
“”長老們多看了他兩眼。
袁回苦嘆“那就是除了好看,平平無奇啊。”
“”
鴉雀無聲里。
長老中的袁滄浪瞪了他一眼。
正中的晏歸一望著顯影影像里的懶淡得半垂著眸的青年,卻也笑了“袁回,你莫不是私心編排他吧”
“掌門,您這就太冤枉我了,我是那種會嫉妒他好看就說他壞話的人嗎”袁回立刻嚴肅辯解,“就第二考里,他才剛剛上了五十級云梯要不是我們從未公布過第二考取用的標準,我都要懷疑他是故意在那里結束的了。”
長老中有人不死心地問“第三考里,他表現如何”
袁回翻了個白眼“所有弟子斬前塵的時間加起來,都快沒他一個人的時間長了。也不知道在前塵鏡里面費了多少工夫才終于完成的。”
好巧不巧那天晚上他替晏秋白值守前塵鏡,熬了大半夜,等在山門大陣外困得死去活來,不知道怎么就靠墻睡過去了,興許是沒睡好,還做了個噩夢。
一想起噩夢里血肉紛飛白骨支離的人間地獄似的模樣,袁回臉都青了。
他趕忙甩了甩腦袋,不再回憶。
座中之前發問的長老遺憾搖頭“那確非可造之材,徒生皮相了。”
“這種碰運氣進來的弟子,還是留在山外山吧。”有長老應和,“省得招入峰內也好些年難破地境,到時候還要再發落回山外山,徒惹人心境難平。”
“是啊。”
想起以前因此心境變故生亂的弟子,座中長老們紛紛點頭。
晏歸一端坐正位“既如此,諸位長老對擇選再無異議了吧”
“是,掌門。”
晏歸一滿意地點了點頭,示意袁回撤去顯影,到一旁候著去了。
這段也是歷屆玄門天考后的常規流程免得未作商議,在新進弟子們面前長老間再起了爭執,惹得后輩驚議,有失仙門顏面。
不多時,殿門口進來個作揖的弟子
“掌門,新進弟子們已經到峰頂星臺了。”
“好,知道了。”
晏歸一從主位起身,“那便請主位長老隨我一起,移步星臺,為新進弟子們共襄師傳大典。”
“是,掌門。”
師傳大典比時琉想象中還要費事許多。
首先便是列數玄門自創立以來的典祖記事,頌揚玄門為人族抗擊過幽冥妖皇殿共犯凡界那場大戰的師祖先輩們。
時琉在里面聽見了好些句“妖皇文是非”,難免想起前不久還和她們同桌共飲的血眸妖族,不由心虛地低下腦袋。
隨后便是入門祭文,須得新進弟子們共同盟誓雖是修行,但要以蕩平妖魔護佑蒼生為己任,不得仗法行兇,不得欺壓凡俗,上無愧天道,下無愧黎民。
時琉同其他新進弟子們一樣,一句一句跟著念完,但念時她不由得走神,想回頭去看看站在最后的酆業會是什么樣的神情。
只是旁邊長老們中慈眉善目別有期盼地望著她的眼神太多,她怕為他招致麻煩,就忍住了。
但酆業神情,也不必看,她大約能猜到。
當是漠然冰冷,或者睥睨嘲弄。
若是不負蒼生但被蒼生所負,天理又何昭
時琉眼睫顫了顫,她不敢再想,低下頭去。
等入門典結束,便終于到了師傳大典的最后環節。
新弟子們早已忍不住了,有人攥拳,有人緊張,有人期盼,有人激動。眾人視線紛紛聚在星臺正中。
晏歸一示意長老們可以開始了,便自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