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晏歸一坐直身,“劍心”
“我隨小師叔祖修習的幾年里,曾聽他提過一句。”
晏秋白淡聲“劍心通明,可當萬劍。”
晏歸一向后靠上椅背,半晌大笑“好啊好劍心,天生劍骨,再加你這能御十七柄名劍的未來掌門我玄門中興之勢,大足矣”
“你回去吧,為父得好好與長老們商討一番才行”
“是,掌門。”
晏秋白行禮過后,轉身離開。
直到他出了議事殿,尚能聽見晏歸一的笑聲回蕩在殿內。
而后殿門關合。
殿內笑聲一止,晏歸一眼眸深沉,輕摩挲著袖下的指腹,他望著殿外的方向,神色晦明難辨。
幾息過后。
大殿的廊柱旁,從殿后走出來一道人影,藏在陰翳中。
晏歸一像是無所察覺,一眼不眨地望著殿門方向,卻徐緩開口“劍心劍心通明這樣便能三日習得數十本劍譜了那若是給她三月,她是不是要看破我玄門藏書閣所有劍譜功法了”
“能或不能,等三個月后,道門大比,自然便知道了。”
陰翳中的人說道。
稍一停,那人輕搖了搖頭“她能不能并不重要。她不是藺清河,不會為了玄門氣數,寧可熬到天人五衰也絕不飛升。”
晏歸一皺眉,扭頭“你竟覺著,她是必然能夠飛升的劍心通明當真有如此厲害”
“劍心通明厲害不厲害,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旁人的劫境玉里見過她,那時候她已在仙界。”
陰翳里的人輕嘆,“何況,她又豈止是劍心呢”
“”
同一時刻。
宗主峰,弟子殿。
今日的竹屋后安安靜靜,沒有仙鶴或者大白鵝的吵嚷,時琉在竹林間練劍都練得格外專心。
一套劍法練完,時琉收劍,帶著額頭微微沁起的薄汗,少女面頰飛粉,眼珠烏亮但少有表情,她轉向一旁
空地上,竹林掩映下,正躺著只藤椅。
藤椅上坐著個人。
那人穿了一身極為素樸的麻衣,像是峰內雜掃執事的打扮,然而麻衣之外,面若冠玉,風華清俊,年紀約在青年與中年之間比青年人多一兩分滄桑深邃,又比中年人多幾分清正淡雅。
時琉背手,將斷劍負抵肩后,她快步走到藤椅前“林叔,我這套劍法算是小成了嗎”
被叫作林執事的男子笑了笑,示意她面前盛著半盞清茶的茶盞“算。”
“太好了”
時琉坐下,將茶盞里的茶水飲盡,然后還未放下茶杯,她便忍不住就方才那套劍法里的靈氣運行滯澀之處和不解的地方,向對面藤椅上的人請教起來。
這人名叫林三水,是幾日前,時琉在祭劍陣獲得斷相思認主后,晉入天境,開始在竹林內練劍時,偶然遇到的宗主峰峰內執事。
當時她對那本斷水劍法有幾處不解,對方偶然路過,隨意指點了兩句,便叫時琉茅塞頓開。
隨后,時琉又隨對方請教了數本劍譜修習,更是感覺到對方在劍修一道的造詣非凡。
自那日起,時琉便每日都到這林后空地練劍,蒙林三水指點,她的劍法修習用一日千里來形容也絕不為過。
“對了,林叔,”時琉問完今日劍譜難解的最后一處,捧著茶杯時想起什么,“早上師兄又來問過我的劍法進境了,還是不能與他說是您教的么”
林三水正輕晃著茶盞,聞言,溫潤的眉眼輕抬“不是不能,只是不必。”
時琉不解“以您的劍法造詣,能在幾日內就為我通解近百本劍譜,應當奉為門內長老,只做執事太委屈您了。”
“通解百本劍譜,是你之功,而非我助你的。換了旁人來,縱使我將畢生所學盡授于他,這幾日也未必夠他小成三本。”
“這是為何”
“因為你握劍時,心之通明專注,三界無出之于右,這是求不得的。”林三水望著茶盞里晃蕩的水紋,輕嘆,“修劍者,先修劍心。旁人就如這茶盞淺水,輕易便生波瀾,便連化境也難抵。其中佼佼者,縱使進修數千年,心境做得到如古井深水,無風不波,可只需一片落葉,便要叫它層疊泛瀾這如何能與你相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