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不也做得到,甚至曾經這樣做過嗎”時琉若有所指。
“我會為了道義而死,但我談不上無怨無悔,”晏秋白笑了,“死前我會想我掛念在意的人,若是未死,我會覺著僥幸圣人怎會如此”
“”
時琉停在廊下,認真得眉心都輕蹙起來。
許久后她像是想通了什么,轉過身來望著晏秋白“圣人本便如此。”
“嗯”
“因為圣人也是人,若是連師兄說的這些私情都全拋卻了、一心只為蒼生為眾人,那便也不是圣人,只是圣、是神明了。”
晏秋白難得怔愣。
而時琉仰起臉,認真得有些固執地看他“不要做神明,師兄。”
晏秋白被少女神色逗得忍俊不禁“為何”
“因為,”時琉黯下了眸子,“真正的神明,結局很慘的。”
“”
寂然的夜色里,時琉兀地回過神。
在這個話題走向更不可控的方向前,她及時停下,轉回最初“師兄好奇的我的那位朋友,他的身份我不能告訴師兄,但是他和我的關系,我想過了,是可以與師兄說的。”
晏秋白手中的折扇無意識握緊了些“你若不愿,不必勉強。”
“沒有勉強,”時琉輕聲,“他是我的恩人,亦是我的故人。我欠他許多許多,大概今生今世都無法還清。但用不了多久,等我將我能還他的最后一件東西給他,他便會離開凡界此后仙凡兩隔,我們不會再有任何聯系了。”
“最后一件,是羅酆石吧。”
“嗯。”
時琉并不十分意外晏秋白會猜到,承認也坦誠。
晏秋白笑嘆了聲,抬手剛想揉揉小姑娘的腦袋,又對著那頭金玉叮當的牡丹髻住了手“你就不怕說給我會壞了你的事”
“我相信師兄,”時琉認真答,“就像師兄明知道那個人很危險,但還是因為相信我,所以愿意不作追問一樣。”
晏秋白一怔,莞爾“我小師妹好像長大了。”
時琉同樣輕笑起來。
然后她想起什么,連忙收斂“師兄也能回答我一個好奇嗎”
“嗯。你說。”
“昨日在時鼎時家主那里,我見到了一枚芥子戒。”時琉停頓。
晏秋白眼神微晃,笑意淡去,不知是不是時琉的錯覺,從來溫潤無害如青年文士的師兄在此刻望著,眸子里也像凝起一層薄薄的霜色。
于是時琉余聲更斟酌“我靠近那枚芥子戒的時候,它會亮起來,時家主說里面是我幼年時的一件舊物,還說,那枚芥子戒是師兄你的。”
“”
晏秋白回過神,霜色盡褪,眼神也重柔和下來“你是想問,為何我的芥子戒里會有你的舊物”
時琉立刻點頭。
晏秋白假作苦惱“這個我也想告訴你,但是”
尾音拖長。
時琉通悟了什么,略微糾結地蹙起眉心“嗯,師兄不說也沒關系的。”
話音剛落,就聽頭頂那人低輕地笑了聲。
“”
時琉茫然仰頭,卻是第一次見晏秋白笑得這樣明晃晃的,眼尾都垂彎成了月牙似的,愉悅從那副溫潤守禮的殼子里滿溢出來,藏都藏不住。
時琉終于慢半拍地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