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不喜歡,”酆業闔低了眸擁緊她,“那我可以一直閉著眼睛。”
“我沒有。”
時琉下意識反駁,默然了會兒,她才猶豫著抬起手,戳了戳好像有些低落地靠下來的酆業“只是,有時候你的眼神給我感覺像要就很危險,而且目盲時看起來又很無助,所以我才那樣。”
“那以后,你也會像這幾日一樣不再疏遠拒絕我了”
“嗯。”時琉想都沒想便點頭。
幾息后,她終于反應過來,在那人靠在她肩上的輕啞笑聲里微惱地側眸“你是不是又給我下套了。”
“怎么會,”神魔笑罷,低嘆,“我只是想盡可能多地和你親近些,這樣算下套么”
時琉怔然,神色間情緒微滯澀。
許是她多心,可似乎從某個不確切的時間里,酆業見過了劫境玉中他的死劫開始,他就漸漸變了。坦然接受某種既定的結局后,他好像時時刻刻想和她在一起,仿佛每一息的親近都是沙漏里將盡的砂礫。
于是他不經意地提起時間,提起生死,提起盡可能
神明本該無盡的漫長里,何曾有過這些字眼。
時琉黯然地垂低了眸。
帝宮中殿里寂靜許久。
酆業很快便察覺了什么,他松開抱她的手,低頭“怎么了”
時琉沒說話。
見少女面色微微蒼白,酆業難得眼底泛無措的漣漪,他略退開身,聲音低啞地解釋“昨夜是我怕你不適應,才想先是弄疼你了還是身體不舒服我之后不會這樣放肆了,你”
時琉實在是聽不下去,連剛起的有些難過的心緒都被他攪得紛亂。
“我沒有不舒服,也沒有在想昨夜的事,”少女繃著泛回紅的臉頰,卻儼然認真地仰眸望他,“你和南蟬一樣,見過你的劫境玉了,對嗎”
酆業眼神微晦,他皺起眉“南蟬到底都和你說了什么”
“大概是全都說了。”到此時已經沒什么好隱瞞,時琉木然答道。
酆業神容微寒,眼底隱有薄怒。
但他抑下而未發作,反倒仍是聲線低和“你好像總喜歡小瞧我,難道你覺著,你一個低階的小仙子能殺得了我”
“可是劫境玉就是那樣顯影,你也信了。”時琉目不回避地望他。
酆業微微停頓,隨即漫不經心地笑起來“仙界之人不老難滅,縱使時間長逝而容顏不改。那劫境玉里所顯,許是萬年以后的事情了。”
時琉眼睫輕顫了下“即便真是萬年以后,你就甘心我殺掉你么。”
酆業一怔。
幾息后,他忽不由地啞然而笑“豈止甘心”
“什么”
“若真是萬年如此”
酆業笑得微顫,快要靠抵到她額前,那雙晃著細碎金色的星海似的眼眸望著她,情緒如海潮乍起又落,綿綿殷殷,笑意也難抵其中深色。
“若真是萬年如此,那已是我死而無憾了。”酆業垂下了睫,遮住眼底最后一潮難掩真實的情緒。
時琉無聲攥緊了指尖。
她聽得清清楚楚。
酆業口中安撫她說著萬年后,卻其實連他自己也是半點都不信的。而明知她便是將要送他歸滅的人,他卻仍對著她言笑晏晏像全不在意。
時琉知道那不是不在意她,是在意到了極盡。
他的不甘早在她未曾知時便已洶涌,后來仍是他親手選的這條路,既然他選了,那她便陪他走下去、和他一樣義無反顧。
幾息后,時琉長出一口氣,又繃回來,她抬手戳住又借機俯到她身前將她半擁在懷里的酆業,把人抵開幾寸去。
等那人配合直回身,時琉才發現自己指尖正抵著他額間神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