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間詭異地寂靜下來。
傳說里的中天帝君隕落萬年,他的神態容貌早已被仙人們萬年里如累累江海的記憶洶涌埋沒,這萬年里新入仙界的就更是只聞其名,不得見過。
但這并不妨礙他們為庭中那人氣度所懾,又在望見那人額心的金色神紋時,一個比一個面色震駭,紛紛意識到什么。
不知由哪座仙府的哪位仙人牽頭,恭敬地作揖鳴聲
“恭迎業帝,重返玉京。”
那人長揖還未起時,庭間周旁坐席已盡數效仿,連作金聲玉振“恭迎業帝重返玉京”
仙人合音,萬里之內,云海都被這內蘊的神華驟然蕩平。
昆離帝宮從未有過地寂靜。
時琉也在這如江海倒傾的聲勢下意外得怔住了,等她回神,耳邊金玉之聲猶作,忍著眼底忽起的潮意,她從那人修長如玉的指骨間輕抽回手,然后就像身旁四野無數位仙人一樣,時琉朝著面前的雪白長袍緩緩揖下。
“恭迎業帝,”時琉輕聲微顫,卻字字鏗然,“重返玉京。”
“”
神魔起眸,眼底如霜雪冰封的漠然終于在面前少女的輕聲里化開。
他似乎很低地嘆了聲。
酆業抬手,握住少女作禮時扣起而微顫的指尖,將她的手重新藏握回掌心“不必多禮。”
神明溫和低語撫過玉階庭的每一個角落,所有作禮的仙人只覺被一股仙力輕和托起,而庭外,驚蕩的云海重新聚合。
那些在仙界活過萬年又曾窺見過昔日神明風采之萬一者,像是時隔萬年,才忽然憶起那位帝君曾是如何風華絕代令人神往,而他們慨然望著中庭如白璧無瑕的歸人,只覺萬年如彈指一瞬,那人該是從未離開,亦從未變過。
可時琉被酆業牽著手起身,她清晰望得見那人額心半邊血色的神紋,神紋下眸子漆黑如墨,清冷漠然,只余星礫似的淺碎金色深深蘊著。
她便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回去了。
時琉有些難過,但小心藏著不想被酆業發現。
于是少女便又輕輕掙脫了酆業的手,她轉過身去看了看,終于在近處找到了那個看起來試圖溜走的斷穹仙府的仙人。
對方一僵,頓住,顯然也看見她了。
時琉在男子絕望的眼神下走近,嘴角輕彎“我沒騙你,帝宮里的那只云雀鳥真的很碎嘴巴,什么都喜歡里外傳著說。”
男子似乎想“死”得明白些,躲著少女身后的神明,他顫聲開口“那你就是”
“你看我像小妖女么”時琉輕皺起細眉。
男子在求生本能下迅速搖頭,然后他停頓,思考片刻,又小心翼翼地搖了搖頭“不像,我之前只當你您是哪個仙府或是隱山里的小仙子。”
少女皺起的細眉于是松開了。
她抬手,輕拍了拍男子的肩“之前那個你現在知道了,算我欠你一個問題好了,你之后有什么想問的,可以去中天帝宮找那只云雀鳥,讓它傳話給我。”
“”
伴著肩上被少女纖細手指輕叩,男子只覺全身都被來自她身后某位溫柔神明的眼神壓得一沉。
完成許諾,時琉像還了債似的輕松。
她轉身回到酆業身旁。
“我們也找個地方坐下吧我方才聽他們說,這次萬仙盛筵上專釀的瓊漿玉露酒好像很好喝。”
“”
“怎么不說話,”少女偏過臉,小心觀察,“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