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當初,老爺子還嫌棄她是鄉下人,可自己男人就瞧中了她的好顏色,一門心思要把她娶進門,最后可不就讓他如愿了。
想起舊事,沈徐氏忍不住又嗔了丈夫一眼。
沈家旺莫名被瞪也只能受著,一面不停揮動鍋鏟,一面繼續戳孩子他娘的心窩子,“可是姝娘不合適,她那性子豈是安分守己相夫教子的”
沈徐氏的神情終于嚴肅幾分,這確實是她從未考慮過的問題,或者說本就無需在意,只是孩子他爹突然提到這個,讓她莫名開始發慌,有什么東西仿佛失去了掌控,她喃喃的反問,“女子嫁人不都要相夫教子何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好好為她謀劃,姝娘只需聽從便是,當父母的總不會害了子女。”
同樣發現閨女不似尋常女子,也可能不由父母操控時,沈家旺的選擇是盡可能給她自由,沈徐氏卻第一反應要用父母的身份讓其服從,可見她到底不如沈家旺思想開明。
但這也不是沈徐氏的錯,她只是受時代的局限,且思想早已被馴化,沈家旺都猜到了她的反應,也并不失望,更加耐心用她能理解的方式進行勸解,“你我自是一切為了姝娘好,最終目的也是希望她往后都過得平安順遂、無災無難。”
“只是姝娘自與旁人不同,她有能力更有主見,我們為她準備的日子,若非她自己所喜,日后便不肯好好過日子,跟女婿結成怨偶怎么辦再嚴重一些,姝娘直接和離回家,一切回到甚至比當初還不如,我們又是何苦折騰”
沈徐氏前面還在贊同點頭,她處心積慮想找讀書人女婿,當然是奔著讓姝娘后半生都平安順遂去的,在京城這臥虎藏龍地界,小老百姓可能受欺負,沒權勢的富戶更容易被打壓,只有讀書人最安穩,出門不說到哪都當座上賓,至少無需伏低做小,若年紀輕輕就有功名傍身,那更是前途無量、未來充滿可能。
然而丈夫后面的話讓她臉色驟變、緊皺眉頭,光是想想那場面她都要窒息了,聽完忍不住高聲喝道“她敢”
蹲在灶角默默燒火的沈文殊,都被第一次這樣發火的母親嚇得一跳,抬頭看了一眼又飛快收回視線,在心里嘀咕這是不是書上說的怒發沖冠
幸好二弟接受了阿姊的“聘任”在里間照顧小弟,要是他也在這里,恐怕已經沒出息的嚇哭了。
娘平時不生氣,一發怒卻比爹揍人的時候還可怕。
也有些被嚇到的沈文殊卻沒想到,但凡他那大嘴巴的二弟還在邊上,他們爹娘都不會討論這個。
孩子他娘罕見的發飆,沈家旺還能冷靜的提醒“你再仔細想想,她究竟敢不敢”
沈徐氏
滿腔熱血被孩子他爹無動于衷的眼神徹底澆滅,理智回籠的沈徐氏終于承認事情很嚴重,以姝娘近來表現出來的倔強性子,她大概也許真的能干出這種事。
尤其孩子他爹都不站在她這一邊,她自己說話更是沒什么威信,就像她一直不同意姝娘拋頭露面,姝娘卻始終我行我素。
說到底,孩子們還是更聽他們爹的話。
沈徐氏她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丈夫,“你就不能讓姝娘乖乖聽話嗎”
沈家旺苦笑搖頭“你還沒發現嗎,姝娘聽我話的前提是,那也是她想做的事情。”
沈徐氏想說孩子他爹試都沒試就說不行,分明在推卸責任,但話到嘴邊她突然想起來,方才分配任務,孩子他爹是想跟姝娘去瓦子里的,但姝娘不同意,一番拉扯最后反而把她爹說服了。
見微知著,這豈不是剛好證實孩子他爹的推測
沈徐氏一時無語凝噎,半晌后虛弱的問丈夫,“那咱們怎么辦,就讓姝娘肆意妄為、無法無天”
“那倒不至于,姝娘平日還是很體貼孝順的。”沈家旺攤手,“至于別的,總要讓她自己心甘情愿。”
沈徐氏
世上竟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當父母的居然做不了子女的主,沈徐氏簡直懷疑人生。被沈家旺這盆冷水潑下來,她別說野心勃勃要給姝娘找個秀才舉人相公了,甚至開始擔心她能不能出嫁了。
這丫頭真賺到錢、翅膀硬了以后,該不會自立門戶,連丈夫孩子也不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