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睚從搶救室走了出去,他在空曠的走廊里站了會兒,掏出手機,他聯系人列表里不到十個人,他沒有家人這個概念。
賞媽媽和賞爸爸正睡著覺呢,就被一陣拍門聲嚇醒,賞媽媽看著黑漆漆的窗外,“這個時候,不會是強盜吧”
“胡說,哪個強盜敢這么光明正大拍門,”賞爸爸開了燈,披上衣服穿上拖鞋,“我去看看,說不定是鄰居有什么事要人幫忙。”
雖然嘴里這么說著,但賞爸爸心里還是有些怕,他一邊走一邊脫下了拖鞋,鞋底朝上拿在手里。
對著貓眼看了看,才發現是小南那個同學。
“哎喲,”他忙把拖鞋丟到地上,打開了門,“你怎么這個時候來了小南你怎么還一身的血小何小何小何”他朝臥室的方向大喊。
賞媽媽一路小跑著來到門口,被蕭睚渾身的血嚇得腿一軟,“快進來快進來,你這是怎么弄的呀”
蕭睚站在門口沒動,他將賞南在醫院搶救的消息告訴了兩位。
賞媽媽扶著額頭,差點就暈了過去,賞爸爸忙扶著她,正色問蕭睚,“怎么就在醫院搶救了”
蕭睚把晚上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告知了賞南的父母,說完后,他看著眼前的兩位說道“是我考慮不周,沒有考慮到他的身體情況”
賞爸爸擺擺手,他強硬地把蕭睚拉進了屋里,“你好好洗洗,等會和阿姨一起去醫院,我先過去。”說著,他熟練地打開柜門,從里頭掏出一沓病歷本,急匆匆地走了。
雖然擔心,但賞媽媽還硬撐著給蕭睚煮了一大碗面條,在接到賞爸爸電話說賞南沒事,只是疲勞過度以后,她緊繃的神經才慢慢松緩下來。
不會客套的蕭睚大口地往嘴里塞著面條,賞媽媽順便和他說了賞南沒事的消息,頭頂的燈光不算明亮,賞媽媽身穿睡衣,語氣溫柔,話比之前多起來。
“小南從小就是一個很讓我們省心的孩子,他比同齡人都要懂事,就是因為太懂事了,所以我和他爸爸都很害怕,因為老人說,太懂事的孩子都是來報恩的,報完恩就會走。”
“小南有心臟病,最嚴重的時候,不能跑也不能跳,后來做了手術之后,他的情況好了許多,但命運多舛,手術并不算非常成功,小南的體質太弱了,需要長久的吃藥修養,高考時,他暈倒在考場上。”
說到這里,賞媽媽捂住臉,手背和眼角的皺紋是同樣的生長路線,她繼續說道“他不愿意復讀,寧愿貸款讀書,可在他剛開學沒幾天的時候,他爸爸升職了,年薪突然翻了五倍。”
“阿姨有時候晚上失眠,就會覺得老天是故意在捉弄我們一家,但只要小南健健康康,捉不捉弄的,阿姨也不在乎了。”
“小南從小就沒有朋友,不是沒人愿意和他玩,是小朋友都知道他有病,不敢碰他,小朋友們的家長也怕惹上麻煩,所以他一直都是一個人。”
“你是他第一個帶回家來的朋友,今晚也謝謝你跑來告訴我們小南入院搶救的事情,”賞媽媽把面前的一小碟泡菜推得離蕭睚更近了些,“能救下那么多小生命,難怪小南會去做。”
“小南他啊,從小就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孩子。”
至此,蕭睚才明白,他可以不需要家人,但賞南需要。
賞南眼皮抖了抖,幾乎是剛醒來,他就感受到了蕭睚一眨不眨的目光。
他咳嗽了一聲,再度睜開眼時,坐在床邊椅子上的蕭睚伸手按了呼叫鈴。
等醫生來的過程中,賞南用手指指著蕭睚,“黑眼圈。”
蕭睚嘴角繃得平直,一點反應都沒有,賞南覺得有點尷尬,問道“我睡了多久”
比起賞南,蕭睚此刻的模樣和嗓音更加像一個病人,“一個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