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年坐在輪椅上,身體缺乏最基本的運動,但形體力量包括精神心理,都會被磨得比正常人要萎縮脆弱許多,如果翟青漁不是蝴蝶的話,他渾身的肌肉會因為缺乏運動萎縮成細細一條,他會像一副骨架子,他會像許多臥床患者一樣,皮膚潰爛,形容枯槁,生不如死。
可現在的翟青漁,他坐在落地窗前,看著也十分可憐,像一抹孤魂似的。
翟父翟母不配為翟青漁的父母,將翟青漁當成斂財續運的工具,偶爾流露出來的愧疚并不足以讓他們大發善心放過翟青漁,他們得到了他們想要的,翟青漁也失去了自己擁有的一切。
深夜的急診,救護車是離現場最近的醫院派來的,兩個重傷患者一到醫院就直接推進了搶救室,手續挪后再辦,地上的血從救護車下來時邊一直往下淌,走廊上全是血跡,走廊坐著幾個輸液的病人忙都站起來伸長了脖子想一探究竟。
急診上了所有他們可以給瀕死患者上的儀器,科主任被從值班室叫出來參與搶救,不斷往下降的血氧只能雙雙氣管插管,“還不能呼吸等會就送上去做氣管切開。”
“血壓多少”
“只有五十多的三十多。”
“家屬呢”
“家屬還在來的路上,現在在外面負責的好像是他們兩個的助理。”
翟青明趕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走廊的血跡都已經被阿姨拖了干凈,只有空氣里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站在搶救室門口的助手一看見翟青明就迎了上去,“大少,醫生說你來了讓你趕緊過去。”
翟青明腦子一大塊淤青,他現在心里只記掛著他爸媽,根本就沒注意到助手叫的是大少,而不是二少,“醫生在哪兒”
醫生摘下口罩從護士站后面走出來,他一眼就認出翟青明是家屬,他簡單地將情況說明了,“是您父母吧”
翟青明點了點頭。
“您母親需要送去手術室做手術,具體的問題等會我主任會跟你說,您父親的話”醫生臉上浮現出難色,“他還可以跟你說一會兒話。”
翟青明腦子直接就停止了轉動,他呆呆地去看助手,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醫生也不忍心,他最怕干這活計,“您父親受傷太重,大腦和胸腔受到重擊,加上失血過多,我們已經盡力了。”
翟青明是被父親助手拽到搶救室的,他已經認不出來自己的父親了,渾身都是管子,渾身都是血,被子上也是血,地上也是,小半片腦袋已經被撞癟了下去,他吃力地呼吸著,慢慢抬起了手。
“快去啊,翟總有話要說。”助手把翟青明一把推過去。
“爸你你別死。”最疼他的人就是父親了,父親就是他后背一座無形的大山,永遠支撐著他。
翟父的呼吸跟鼓風機似的,兩旁的儀器發出滴滴滴的響聲,他瞟了一眼,收回目光,眼淚從眼角滑下,“好好好照顧你媽,離離小魚遠遠一些,告訴小魚,是爸媽對對不起他。”
這已經是翟父可以成功說出口的所有的字了,他說完之后,眼睛忽的瞪大,長長地喘了一口氣,鼻子里噴出鮮紅的血液,儀器急促地發出報警聲。
“爸爸爸”翟青明撕心裂肺的聲音響徹搶救室。
醫生宣告死亡,翟青明被助手推著麻木地走流程,他眼淚無聲地留下。
可惜,悲傷的時間只給了他五分鐘不到,一個醫生從手術室里跑出來,是主任。
翟母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