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南幾乎是被她拖著走的,他也不想拖后腿,可他又累又餓,整個人好像都處于一種非常虛弱的狀態,雙腿灌了鉛一樣。
14你幾乎沒有吃過飽飯,還時不時要挨頓打,當然虛了。
總算到了家,賞秋拉著賞南走到水池邊上快速洗了手洗了臉,還換掉了全是泥的鞋子,穿上一雙同樣破破爛爛的拖鞋。
他跟在賞秋的后面,從大門旁邊一側的小門走了進去。
屋里的燈還是掛著燈絲的黃色燈泡,燈光令屋子里的一切事物都顯得陳舊破敗,墻壁上貼著不少報紙,靠墻放著一張三人位的沙發,上面搭著一張深色碎花的毯子,其余可以坐的地方都是木板凳木椅子。
這應該是家里的客廳,還擺了幾個大櫥柜,柜子里放了不少東西,塑料袋、數不清的酒瓶、已經有了一些味道的干貨。
而櫥柜看起來也有了一些年頭,已經掉了不少漆,連本色都很難看出來。
從右側傳來懶散頹敗的走路聲,拖鞋在腳下發出“嗒”“嗒”“嗒”,一聲接著一聲,越來越近。
“啪”
身材高大,體型壯碩的中年男人一巴掌拍在賞南的后腦勺,男孩瘦弱不堪,被打得整個人都朝前撲去,差點摔倒。
“他媽的杵這兒當柱子去幫你姐做飯,趕緊的,老子給你們半個小時,超過半個小時我要是還沒能吃上飯,你倆今晚就睡閣樓去”
他渾身酒氣,說完以后,慢吞吞走到沙發面前,一屁股坐下來,像一頭巨型的獅子,一個人就坐了沙發的一半,黑色的卷發及肩,亂糟糟的仿佛一個大草堆,紅色的酒槽鼻,眼睛也因為飲酒過度變得通紅,只不過被他浮腫的雙頰擠得細得只剩下兩條縫。
賞南頭昏眼花地找到在廚房里忙活的賞秋,他們家燒的還是天然氣呢,居然不是柴火,這讓賞南心下輕松了一些,因為至少不用上山砍柴了。
賞秋看見他進來,擦了兩下手,捧著他的臉,“沒事兒吧你杵外面干嘛我平時不是和你說了,離他遠點兒,你往他跟前湊不是找打嗎”
她說完后,看了看廚房外面,走到砧板旁邊,挑挑揀揀,拎了一塊肉,喂到了賞南嘴里,“好吃不”
是鹵肉,但不知道是哪個部位,油香油香的,表皮還彈牙,一瞬間,賞南口水分泌得更多了。
賞秋拍了拍賞南的臉,“我藏了一點,等會放在你碗下面,你別讓阿爸看見了。”
賞南忙點點頭,“那你呢”
“我肯定也有,還比你的多。”賞秋哼哼兩聲,說道。
家里做飯的人一直是賞秋,兩人的阿媽在前兩年生病去世了,家里沒錢吃藥,阿爸靠每個月兩次的摔跤獎金養活一家人,
阿媽死之前是這樣,阿媽死之后還是這樣。
現在這個家里只剩下了賞南賞秋和他們的阿爸,男人在家幾乎天天就是睡覺喝酒,要么出門去和幾個兄弟練習摔跤,頂多再去鐵匠鋪打兩天零工,家里的家務都歸賞南和賞秋,所以兩人也沒有上過學,一天都沒有上過。
而賞秋被兩人的阿媽照顧過幾年,因著是女孩子,阿爸會心軟手軟一些,她發育得要比賞南好,賞南還沒學會走路,阿媽就沒了,沒有母乳沒有奶粉,阿爸心情好了會買點便宜奶粉給兒子,心情不好抓著兩姐弟就是一頓揍。
賞南每天餓得嗷嗷哭,沒東西吃,賞秋就去撿垃圾當小工,買奶粉給賞南喝,等大一點,兩人就一起撿垃圾當小工。
不過或許是因為吃過的苦太多,十三歲的賞南看起來還像是不到十歲,而已經十八歲的賞秋看起來也最多不超過十五歲。
賞南給賞秋打著下手,賞秋速度麻利,很快做了一鍋飯炒了幾個菜出來,做好之后,她又給鍋里加了半鍋水,把一籃子廢菜葉子倒進了鍋里,加了兩碗玉米粉。
賞南站在旁邊看著,看見賞秋彎下腰從一只白色塑料桶里撈了一把散發著濃濃腥味的內臟,是內臟,但具體不知道是什么內臟,血淋淋的一大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