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惡龍都知道往家的方向跑,她作為人類,當然更加想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只要她和賞南在一起,天地隨處都可為家。
身后沒人追上來。
賞南氣喘吁吁地跟在龍玉后邊,一邊喘一邊說道“我指的那條路,貼著懸崖,下邊就是湍急的江流,那路上全是苔蘚,一個不小心就會摔下去,他們相信了你們往那個方向逃,就一定會想法設法往那個方向追,沒個四五天,是回味不到不對勁的。”
龍玉看了一眼個子小小的賞南,沒說話,只是揚手劈掉了即將抽在賞南額頭上的一根細韌的枝條。
天空泛起了魚肚白,他們不能在白天趕路,龍體型過大,把樹林攪得稀里嘩啦作響,哪怕在山底下都能看見樹冠草叢的搖晃,加上它們并不擅長用后肢或者前后肢并用行走,往往是左一個跟頭右一個跟頭。
晚上鬧出動靜,深山老林的,沒有人會跑來看看是什么,但白天就說不定了。
于是,在天徹底亮起來的時候,它們只能短暫地在一個斜坡底下劈開一塊地休息。
“我餓了,”龍雙靠在一塊大石頭上,他翅膀上的血已經干涸,粘著黑色的羽毛,它兩只前爪放在肚子上,眼睛盯著賞南和賞秋,“男的好吃還是女的好吃”
龍昕趴在賞秋的腿上,張著全是獠牙的嘴咬著賞秋的長頭發玩兒,她吼了一聲,“吃賞南,不要吃賞秋。”
“賞秋身上香香的,賞南身上是酸的。”龍昕又說。
賞南臉一僵,他抬起手聞了聞自己,是有點味道。
沒辦法,跑了一整夜,衣服濕了干,干了濕,就是酸菜也快要腌好了。
他在草地上蹭了蹭,靠在了賞秋的肩膀上,抬眼看著高聳入云的黑壓壓的密林,聽著鳥類的長啼,他想,等把龍玉送回家,他估計都成年了吧。
跑了一晚上,雖然餓,可更多的是累,很快,大家窩在一起睡著了。
露水滴滴答答從樹葉上落下來,從天上降下來了日光,斑駁地落下,龍川和龍雙依偎在一起,賞秋已經整個倒在了龍昕的肚皮上面,賞南被龍昕推開了,獨自睡在一堆落葉之上。
小男孩蜷縮成一團,時不時發個抖,顯然是冷極了。
龍玉靠在距離大家最遠的地方,他靠在一棵樹下面,抱著手臂,聽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動靜。
賞南是被一聲刺耳的長鳴驚醒的,賞秋和其他龍只是翻了個身,甩甩尾巴,繼續睡。
他爬起來,甩掉腦袋上的樹葉,眼睛看向龍玉之前所在的方向。
不見了。
沒看見龍玉的身影,賞南忙站起來,用眼神四處搜尋著。
附近沒看見,他只得背上布包,想去別地找找。
走了沒幾步,他就看見了一個背對自己的背影,背棘活動著,殘存的黑甲閃爍著冰冷的光,它脖子曲在前方,尾巴往旁邊一甩,就打斷了一排小樹苗。
它有力的后肢踩著堅實的樹葉,周遭一圈的植被,仔細看,上面被濺上了點點猩紅。
賞南視線慢慢往下,終于看見了那些猩紅色的來源,是一頭鹿,相當肥壯的一只鹿,已經死了,脖子被咬開了。
血腥氣迎面撲來,賞南往后退了一步。
惡龍的背影一頓,它細長的脖子扭過來,和血液相同的眸子注視著站在不遠處的賞南,鮮血順著它的獠牙,一滴滴往下滴落。
龍玉站起來,他用手臂擦掉半張臉的動物血,彎腰在樹葉堆里搓了搓兩只手,接著直接朝賞南走過去。
他看起來才是真正的少年,十四五歲,只是帶著和人類不同的遠古獸類才有的攻擊性。
賞南拔腿就跑,紅眼少年,說惡龍可以,說惡鬼也可以。
兩旁樹枝抽在臉上,賞南兩條腿擺動得發酸發漲,身后龍玉越來越近,接著,一聲短嘯出現在耳畔,賞南直接就離地了。
龍玉拎著賞南往回走,衣領被揪住,賞南被勒得臉通紅。
很快,他被粗魯地丟在了那頭已經死去,同時被龍玉啃得面目全非的雄鹿身旁,他摔上去了,半邊身體摔進了那一灘軟綿綿的內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