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南還在看著,陳懸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他跟前,他擦干凈手,將眼前這只表情懵懂的娃娃頭取了下來,“今晚哥哥給你上妝。”他食指點了點賞南的額頭,語氣寵溺。
賞南被帶了工作間門外面,在“小伙伴們”羨慕的眼神下。
陳懸穿著最簡單的黑色襯衫,一絲裝飾都沒有,黑色長褲垂感明顯,他頭發扎在腦后,氣息懶散溫柔。
如賞南所料,這家店生意果然不錯,并且比起昏暗狹小的工作間門,待客處簡直寬敞明亮得猶如高級展廳。
雖然陳懸是玩偶修補師,但修補玩偶費時費力,他每個月只接五單,收費高昂,除此之外,為陳懸掙得最多的就是店鋪內娃娃們的衣服和裝飾品。
店鋪號稱是全手工制作,最簡單的一條小裙子都要好幾百塊,卻還是有人不斷地因為看中版型而約單,可接不接,全憑陳懸的心情。
營業員有三個,收銀員一個,所以陳懸可以專心地在外面的小工作臺給自己的新娃娃上妝。
賞南就感覺自己的頭被摸來摸去,捏來捏去,被噴上味道奇怪的東西,各種各樣的筆和刷子在臉上畫來畫去,賞南自己心中已經做了一千個表情,但14給他看了他現在的樣子。
他的表情模具是委屈巴巴的那種,眼睛大得如果是出現在正常人類的臉上,簡直是驚悚,可如果是在娃娃的臉上出現,卻是剛剛好。
陳懸給他眼尾加重了紅色的眼影,眼角與眼線都是往下壓,看起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陳懸看起來滿意極了。
“我希望我可以酷一點。”賞南小聲地開口,這是他來這個世界變成一個頭之后,第一次開口說話,他聲音也和工作間門里那些娃娃差不多,就是普通小男生還沒進入變聲期時候的嗓音。
所以他說希望自己酷一點的時候,陳懸的笑容更明顯了。
“我以為你是個小啞巴,大家都說話,就你不說話。”陳懸挑了支柔軟的唇彩刷,給手里的娃娃嘴巴抹了層比之前深一點的粉,“我懶得重新給你磨臉了,就這樣吧,將就一下。”
“都已經是娃娃了,還酷什么酷”
陳懸化得很認真,不停地換著工具,直到手里的娃娃妝面越來越逼真動人。
“陳懸”
“阿南,”陳懸用化妝刷點了點娃娃的額頭,打斷了他的話,他瞇了瞇桃花眼,捏著娃娃臉的指腹用了點勁兒,“你要么叫我爸爸,要么叫我哥哥,不要直呼大名,不然絞碎機就是你的歸宿,明白嗎”
爸爸
賞南叫不出口。
他本身就比陳懸小不了幾歲。
“哥哥”賞南聲音壓得很低,如果他有牙齒的話,他一定是咬牙切齒,如果他有雙手的話,也一定要攥緊拳頭。
可他什么都沒有,只有陳懸給予的一張楚楚可憐的臉。
哪怕語氣聽起來不情不愿,可仍舊逗笑了陳懸。
“畢竟是我創造了你,讓你叫我聲哥哥,怎么就委屈成了這樣”陳懸頭發扎得不緊,笑時,落了兩縷到頰邊。
賞南不再說話,隨便陳懸怎么在自己臉上搗鼓,反正他也做不了主。
“老板”店里突然傳來一個女孩子的喊聲,帶著哭腔。
賞南看不見,陳懸將他放到了桌子上,仰頭朝來的幾個小姑娘看過去,大抵是陳懸長得實在是太俊美,氣質又溫柔得少見,幾個女生頓時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除了拎著一只箱子的小客人,她把箱子放到了臺面上,哭著說“老板您幫我看看我這個娃娃還能修好嗎它是石膏做的,是我媽媽給我送的十歲生日禮物,她已經去世了。”
“我后媽的兒子和我吵架,把她摔在了地上”
陳懸摘下手套,他站起來輕聲安慰,“你先別急,我看看。”
他打開臺面上的箱子,里頭的娃娃個頭并不大,胖嘟嘟的,顏色已經不再鮮亮,一看就是有些年頭的,不過養得不錯,主人也是花了心思在上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