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果對連亭雖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畢竟他只是一個六歲的小朋友,又能知道多少東西大人又會告訴他多少連亭甚至到現在都沒有搞明白絮果爹娘的關系,外室小妾老家的糟糠之妻還是已經和離了
大啟民風彪悍,和離一事屢見不鮮,蓋因前朝動蕩幾百年,打得真的沒什么人了,朝廷為增加人口,一度很是鼓勵和離或者寡居的女性再嫁。在國家發展面前,什么綱常什么牌坊都得繞道。
也因此,像絮果他娘這種獨自立了女戶的情況不勝枚數。
連亭想要去江左找到對應的人,都挺費勁兒的。
這么一忙,一天就過去了。當屬下來問連亭晚上準備在哪里歇下的時候,他本想說,自然是像往常一樣直接睡衙里,東廠又不是沒有他的院子。但當他真的開口時,他卻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回東城。”
東城錫拉胡同,便是連亭外宅所在的地方。
在外人看來,太監幾乎一生都注定要困在宮中,無詔不得擅離,但其實到了一定的品級,太監也是可以在宮外置辦外宅的。至少大啟的太監可以。連亭的外宅便是當今天子朱筆御賜的,是個五進五出的大宅,曾屬于先帝朝一個很愛享受的貪官,雕梁畫棟,美輪美奐。
可惜宅邸剛剛建成,貪官還沒有來得及享福,就被極其痛恨貪官的先帝剝皮抄了家,在本朝白白便宜了連太監。幾乎不需要怎么改動,就能拎包入住。
不過,需要改的地方還是有的,好比逾制的瓦檐就統統都要拆掉重建。
絮果來的這天,宅邸的大門還在修葺。昨夜有廠公在,怕擾了活閻王,工匠們便暫停了半天,第二日才重新開始,一天一夜都不帶停歇。
伴隨著泥瓦匠哐當、哐當的忙碌聲,婢女錦書正在給自家的小少爺擦手擦臉。當絮果用略帶吳儂軟語的南方口音,慢吞吞的問“這里是哪里啊”的時候,錦書笑語晏晏地回了句“這里是陛下賜給咱家督主的新宅啊”。
絮果心中有了數,原來阿爹搬家啦。幸好他沒有貿貿然找上門。這大概就是阿娘說的變數吧,他真的好厲害哦。
絮果情不自禁再次夸了一把自己。
“啊,都已經這個點啦,郎君,咱們先睡吧”錦書哄著絮果道。
絮果卻很堅持,一定要掛完手上給他爹準備宮燈。
“可是,”錦書有些犯難,不知道該怎么告訴自家少爺,督主有可能十天半個月都不會來這邊一趟,“督主朝事繁忙”
“我知道噠。”絮果的阿娘也有可忙可忙的時候,一出去就是十幾天不見人,絮果已經習慣了在家乖乖等待。他知道阿娘是去掙錢了,給自己,給絮果,“我只是想給阿爹留燈。”就像阿娘一樣,遠遠地回來,第一眼就能看到。
阿娘每次看見的時候都可開心了,應該是開心吧,絮果不確定的想,反正每次阿娘看見了這些燈,都要給他親自下廚,雖然阿娘做飯一點也不好吃。
絮果生怕他爹看不到,讓人幫忙在大門口掛了一盞又一盞,把府里全部的庫存都拿了出來尤覺不夠。
連大人騎在馬上,遠遠的就看見了燈火通明宛如白晝的家,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他家什么時候改的燈籠廠
隔壁鄰居是一門祖上顯赫過的勛貴,只不過如今破落了,主人此時正揣手站在大門口,看著廠公欲言又止。求求廠公收了神通吧,快瞎了。
連亭立刻變了嘴臉,很不講道理地瞪回去。看什么看沒見過別人點燈嗎你沒有兒子給你點燈嗎你不會是嫉妒我吧
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