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苦大師在旁邊夸張地擠眉弄眼,蠱惑道“不能上學還不好你可以在家玩啊,我陪你。”
“你快閉嘴吧”連亭橫眉冷對瞪向友人,又想到兒子還在呢,就臨時補了一句,想努力讓自己顯得溫柔點,他兒子好像更喜歡李大夫那種文弱款,“我是說,這位大師能請你不要誤導小孩嗎驗脈只是為了了解你的身體情況,做個記錄,不會不讓你上學的。況且我們的病已經好了呀,阿爹還給你請了藥師佛,祂會保佑你再不生病的。”
絮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重新開心了起來。
可以說是非常好哄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絮果才重新有了心情打量起眼前的六疾館,唯一的感覺就是好多好多好多人啊。
本該以廣招徠的檻窗風門口,此時正站著數名面色冷硬的兵將,有人腰間佩刀,有人拿著長槍,身上的甲胄更是加重了那種不好惹的感覺。今天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醫館習以為常,早早就和雍畿的北部尉協調好了到現場維持秩序的人手。
今天十五,明天十六,也就是各大官學正式開學的日子。學生們一年一驗脈,不管是國子學、太學還是其他,全雍畿的官學就只認六疾館的驗脈結果,可想而知其盛況。
連亭本還覺得趕在最后一天來驗脈的人應該不多了,萬萬沒想到六疾館能如此人聲鼎沸、門庭若市,各式各樣的馬車已經擁堵到了讓人根本找不到下腳的地方。畢竟一個孩子至少要帶一到兩個家長,甚至更多前呼后擁的仆從,周圍還有瞅準商機的小販當街就做起了叫賣生意,好不熱鬧。
絮果的狐獴小隊已經系好了小繩,被仆從們妥善地一對一照顧在了懷里。絮果也被阿爹抱著“高瞻遠矚”,他說“看來有拖延癥的不止我們哦。”
連亭剛想回說,咱們可不是拖延癥,只是剛巧你之前病了,我怕你出門吹風再著涼了才拖到了今天。
就聽到旁邊一道清潤的男聲正在說“沒想到今天會這么多人,犬子你乖啊。之前你爹不是不想帶你來,只是他,呃,朝事繁忙,最后這不還是請了你姨夫我幫忙嘛。”
一個男童口齒清晰地跳著腳回“騙子,你們大人就會找借口。之前過年,大家都休假,他一個降爵襲承的奉國將軍能忙什么”
領著男孩的大人被懟得啞口無言。
在連亭一行人順著聲音看過去時,對方正好也看了過來,視線交匯的剎那,臉上的苦笑就立刻變成了看上去好像格外真誠的微笑,就那種哪怕前一晚他們還在互寫彼此的參折,第二天在點卯的偏殿遇到時依舊能好脾氣打招呼的笑容。
對方主動幾步上前,先行了拱手禮“連大人,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您,真是緣分啊。”
“廉大人。”連亭側身半步,沒敢全受。還禮后,他也戴上了標準的外交面具,臉上掛笑,不會顯得不禮貌,但眼神卻很疏離,明顯是不太想和對方沾邊。
和連家一行人巧遇的,是正在幫連襟帶外甥的廉深廉大人。
廉大人過去頗有美名,哪怕如今中年發福,也依舊是一個白白胖胖、賞心悅目的胖子。他一手牽著孩子,一手擦著汗,看上去脾氣好得不得了,好像與誰都能交朋友。他在朝中亦是如此,長袖善舞,廣結友緣。哪怕是曾經被他背刺的清流派,也有不少人承過他的情,這些人每每看見廉大人,臉上的表情都不知道有多復雜。
反倒廉深還是那個寵辱不驚、八風不動的樣子,不管是被人當著面嘲諷“潘安再世,望塵而拜”,還是好像和他關系好到要生要死,他都始終當著他的明小人,也算是個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