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妧杵在書房門口,望著男子漸漸遠去的背影,第一次在這段婚緣中生出了慌張。
之后的三日,裴衍都未回府,派仆人去打聽,每每得到的回信兒都是“事忙,宿在官署”。
這樣的情況時有發生,楊氏那邊沒有多疑,可秦妧坐不住了,很擔心裴衍就這么與她撇清界限,至于為何如此擔心,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傍晚,乘車穿過熙熙攘攘的街市,秦妧來到了宮城前,憑著次輔夫人的頭銜,一路暢通無阻,還受到不少年輕官員的作揖禮。
秦妧頭戴幕籬,手提食盒,跟在一名宮侍身后,目不斜視,直到抵達官署,心下都是忐忑的。
正值飯點,不少官員還未下值,若被裴衍當面拒絕,僅有的顏面也無了。可縱使冒險,她還是想要緩和一下關系,至少明面上,夫妻關系要過得去呀。
得知來者是次輔夫人,守門的侍衛不敢怠慢,急匆匆跑進大門,沒一會兒就笑吟吟地來到秦妧面前,比劃了個“請”。
“閣老們還在議事,裴相讓小的請夫人先去偏堂等候。”
“有勞。”
柔柔的應答后,秦妧邁開步子,走進了光線很暗的偏堂。
偏堂內僅有一副座椅,侍衛端上茶點后,就獨留秦妧一人閑坐了。
不知過了多久,外廊上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伴著一聲聲調笑,多是在調侃裴衍的。
“新婚才多久,裴相就宿在官署,真是兢兢業業,乃吾輩之楷模。”
“是啊,不過剛聽說,嫂夫人都來送膳了。裴相還是要反思反思,是不是冷落了枕邊人。”
附和聲此起彼伏,最后被一聲重咳打斷。
打斷調侃聲的人,應該是幾人里最德高望重的,還附加了句“差不多就行了,別讓媳婦難做,還會怨我這個老頭子不近人情,成日給你攬事。”
秦妧猜出了對方的身份,應是上了年紀的老首輔杜赫,不久后就要致仕了。
等人聲漸遠,秦妧瞧見緊閉的門扉上映出一道修長身影,半晌也沒推門進來。
她摘掉幕籬,隔著門板輕聲問道“是兄長嗎”
外面的人沒有回答,直接推開了門。
秦妧后退,在傾瀉而入的燈火中,看清了來人。
緋衣玉帶,宛若鏡花水月中最皎潔的明月,淵清玉潔,灼灼其華。
三日不見,秦妧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她仰著頭,盯著男人峻冷的面龐,剛要說自己帶了晚膳前來,卻見議事堂里又走出幾道身影,說說笑笑著向他們這邊看來。
隨即發出揶揄聲。
沒等秦妧做出回避的動作,裴衍一把將她輕推進屋里,按在了敞開的板門上,自己在門口露出半邊身子,轉眸看向同僚們,微微揚起遠山眉。
幾人都是還未成家的翰林官員,張揚肆意,逗笑起來,嘴上沒個把門的。
“呦,裴相可真小氣不過小弟們也不敢偷窺嫂夫人的容色啊”
面對眾人的調侃,裴衍回以淡笑,從容自若,潤如韞玉。
半隱在暗處,秦妧盯著男人側臉的輪廓,忽然掙開他的手,主動躲到了他的身后,將額頭抵在了他的背上。
等官員們走遠,裴衍轉過身,看向還低著頭的女子,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向上抬起,語調莫名地問“秦娘子來找本官,有何貴干”
昏暗的官署威嚴清冷,可兩人之間,那種近乎狎昵的舉動,在這份清冷中,交織出了濃烈的曖昧,有著開閘前的異靜,等待他們的是滾滾湍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