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尚且可以為了自己的骨肉,想方設法與不得勢的皇子悔婚。而她的父親,卻不愿為她去得罪皇室。
這就是為人父的區別吧。說到底,父親是個薄情寡義的人啊,難怪當年能做出拋妻棄女的不義之舉。
想起秦妧,肖涵兒忽然有了同病相憐的悲戚感。
次日,肖逢毅在與心腹談及裴勁廣昔日的門客人脈時,想起一個人,一個淡出人們視線數月的人唐九榆。
“唐九榆是個人才,若能為己所用,可謂如虎添翼。”肖逢毅靠在躺椅上,一邊品香一邊搖了搖頭,“就不知他今在何處。”
心腹笑道“容屬下先去打聽一下唐先生的蹤跡,再安排他與王爺碰個面,到時候一切好談。”
肖逢毅道了聲“有勞”,細細打量起成縷的線香,猶如在看山澗彌漫的煙汀。
暮色籠罩的城外山澗中,手握折扇的唐九榆沿著溪流慢慢走著。自陳叔戴罪立功被赦免又與妻兒團聚后,他就一直想換種方式報答陳叔的恩情,于是來到皇城,賣掉了名下的幾間鋪子,將得來的銀子贈予了陳叔一家,送他們遠走高飛了。
此刻無“債”一身輕的他,站在山澗中,望著周家閣樓的方向,不知該不該去跟周芝語打聲招呼,這次離開,就是經年久別了。
他自認是個浪子,不會強求一段感情,也尊重周芝語的選擇,但不知為何,徹底放下比想象中要難得多,或許是在過去相處的數百日里已形成了習慣,習慣她的存在了吧。
可也知道,周芝語對他的依賴,是在最迷茫的情形下滋生出的,與對衛岐的那種心動全然不同。
思量許久,他來到周家的門前,徘徊到日落,最終也沒有扣響那扇緊閉的大門。
夜風和緩,吹起他的長衫,也吹滅了一陣陣的沖動。
這種年少時才有的沖動,在經歷了沉思、糾結、不甘和猶豫后,化作了隨風散去的一聲笑嘆。
這個靈活轉動折扇的男子,在皎月之下,靜靜離去。殊不知,自從他出現在大門前,就有一抹倩影躲在閣樓上遙遙凝望,直至天色黑沉才收回了目光。
雖視線扭曲模糊,但她篤定,那會兒徘徊在門外的人,就是唐九榆。
無論何時,在她的心中,唐九榆都是一輪能照亮她視野的驕陽,可如此優異的唐先生,有屬于自己的似錦前程,不該被她這個內里早已千瘡百孔又心有所屬的人絆住腳步。
白露時節,麥香與桂香交織,漂浮于秋陽中,沁人心脾。
經過夏的直曬,一陣陣闌風伏雨,給人們送來了亢爽和清涼。
裴衍帶著妻兒與湘玉城道了別,踏上了尋藥之旅,在麥浪翻滾的田園,體驗起不同的人生。
雪霖已經斷奶,為了讓孩子吃些蔬菜瓜果,秦妧收起了車里的零嘴,拉著裴衍去溪邊撈魚,想要在傍晚給孩子熬上一鍋魚肉湯。
在田邊老農的手里買好蔬菜,秦妧又借了撈魚的網兜,等拿到溪邊時,見裴衍已脫去布靴、卷起褲腿,赤腳下水了。
“當心些,給你。”將網兜遞給裴衍,秦妧蹲在溪邊開始指揮,“石頭下面有很多。”
雪霖也學著娘親的樣子蹲在地上,緊張地看著爹爹忙前忙后,還配合著不停拍手,可拍來拍去,卻發現爹爹一條也沒抓到。
小小的孩童“咦”了一聲,尾調上揚,不解地看向娘親,然后做出一個令人忍俊不禁的動作
站起身,岔開腳,啪嘰捂住了娘親的嘴,還嘟起嘴,“噓”了一聲。
秦妧拿開兒子的手,尷尬地摸摸鼻尖,自覺地不再指揮。
不過,連兒子都發覺出是她指揮有誤才抓不到魚的,溪中的男子怎會甘愿聽她“差遣”
見岸邊的小妻子不再亂指揮,裴衍暗暗提唇,眸光漸漸認真起來,沒一會兒就撈了十來條馬口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