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大人,請。”
入了大殿,引著他們來此處的住持,才驚覺殿中有人。
晏陵抬眸,見殿內已被夕陽鍍上了一層金光。
桌案邊上,有一女子伏于案上。
烏發散于案幾,襯得她肌膚賽雪,眉眼如畫。
呼吸間,衣袍微敞,竟見山巒起伏,媚骨天成。
晚陽映在莊嚴肅靜的鍍金佛像上,折射的佛光將她籠罩。
叫她眉宇間的冷意褪卻不少。
天慈寺住持早避開了去。
晏陵眸色淡淡,正欲轉身,忽聞宣紙翻飛。
溫月聲伏于的案幾上,堆滿了密密麻麻寫滿佛經的宣紙。
字跡若鐵畫銀鉤,力透紙背。
然這佛經之上,每一字,都透著滔天的殺性,這殺性融合在漫漫經書里,矛盾又詭譎。
字字如此,乍見之下,讀得不是佛經,而是滿篇殺意。
若天慈寺住持此刻未退出去,只怕不知要念多少句阿彌陀佛。
“做什么”
晏陵抬眸,眼前的人已然蘇醒,冷墨般的眸中,未見任何混沌,分明是極清醒的模樣。
溫月聲輕托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滿室佛光中,她媚眼如絲,剛蘇醒過來的語調慵懶暗啞。
天色漸黑,晏陵清絕的眉眼籠在月色里,卻也透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涼。
“佛經可賣”他聲色如久釀醇香的美酒,雖涼,卻叫人聞之意動。
溫月聲看他。
他目光卻只落于紙上。
半晌,她道“十兩。”
待他走出大殿,侍從自暗處跟上,低聲道“里面的是”
“思寧郡主。”晏陵自他手中接過綾帕,細細擦拭那雙修長如玉的手,眼眸籠在夜色里,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侍從微驚,剛才那人竟是惡名遠揚的思寧郡主
他一直跟在晏陵身后,看不真切對方的模樣,但卻在晏陵伸手去拿佛經時,感覺到了極強的殺意。
晏陵的侍從皆是死士,也算歷經無數腥風血雨,卻從未見過那般直白深切的殺意。
當下他便打算上前護主,但被晏陵制止。
然越是如此,他便越發驚訝。
思寧郡主養在閨中,如何會有這般蓬勃的殺意
他想發問,可見得晏陵面上并無多余神色,便將所有疑問壓了下去。
夜里風涼,吹起晏陵擦手的白色綾帕。
他淡聲道“差人將佛經送入宮中。”
侍從神色大變。
他家主子自三月前離京,只因宮中太后病重。
太后禮佛多年,事到如今依舊堅信佛緣,圣上令晏陵遍尋天下名寺,求高僧佛經為太后祈福。
天慈寺是此行中的最后一個,也是最為重要的一個。
可他萬萬沒想到,高僧人未見到,晏陵就定下了最后一份佛經。
夜色沉郁之下,他看了眼晏陵驚絕的側臉,不敢妄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