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的百姓呢
他們不無辜嗎
在大徽,因著皇權至上,是以即便是所有人都心知,公主通敵叛國傷害到的人,是每一個大徽人。
可在皇帝打算庇護公主時,大多數的人還是選擇了沉默。
因為公主出身高貴,因為她是皇帝的女兒,因為她出身于皇室,所以在皇帝庇佑之下,她就能夠幸免于難。
那今日她便能與外敵勾結,此后呢
昊周當真進攻了大徽的那一天呢
滿朝文武,所有的將士,無數無辜的百姓,都要陪同著這個不知所謂的公主去死嗎
安靜的朝堂之上,晏陵回身去看她,見得她逆光站立著,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然卻在滿朝惶恐不安中,一人獨立。
她同他多年以來認知的一切,都不同。
“今日她不死,來日死的,就是千千萬萬的大徽百姓,是無辜的邊疆戰士,所有為了捍衛大徽而肝腦涂地的人”溫月聲眼眸冰涼。
“若皇上覺得,福瑞公主此舉,還到不得奸佞的地步,還不能夠將其在朝堂之上直接斬殺的話”
她驟然伸出手,直接卸掉了腰間的金腰帶。
這條盤踞著臥龍,繁復精美的赤金腰帶,墜落在了地上,發出了咚地一聲脆響。
“那這御前金腰帶,不戴也罷”
當下一片死寂。
滿朝文武無一例外,俱是處在了巨大的震驚之中。
他們看著那明晃晃的金腰帶筆直墜地,看見浮光掠影從眼前劃過,看見了溫月聲冷冽的眉眼,和那毫不猶豫,堅決的態度。
呂閣老抬眸看向了那邊,他目光落在了溫月聲的身上,久久難以收回,同一時間,他還看到了一并躬身的渭陽王、蕭縉,神色復雜的景康王。
他立在了今日這紛亂至極的朝堂之上。
窺見的,是一道身影,在混亂之中,為這個搖搖欲墜的王朝,注入了一道難以言喻的強勁力量。
她和所有的皇室皆不一樣,因為她同千千萬萬的百姓站在了一起,和那駐守邊疆的將士們站在了一起,她身后的不是清晨里寥寥幾抹的淺陽,而是烈日之下,漫天飛舞的黃沙。
說不震撼是假的。
自昊周來勢洶洶之后,朝堂內外也好,邊疆將士也罷,人人談及的都是救國,然怎么救,用什么來救,無人能答。
似他們這般老臣,年紀已大,甚至或許活不到下一任儲君登位。
身處旋渦之中,人人都道無奈,都道掙扎。
卻無人能夠像是她這樣,直接劈開一切陰霾與深淵,直視皇權傾軋,撥亂反正。
呂閣老眼眸晦暗,良久難以回神。
“你、你找死”上首的皇帝已是暴怒。
她今日不是要親手斬殺福瑞,她是要逼迫皇帝親自動手。
可福瑞乃是皇帝的親生女兒,她還是皇家公主,如何能夠帶著這般污名去死
此后的史書和所有的后人,又該怎么議論他這個養出來了通敵叛國的公主的皇帝
皇帝只覺得太陽穴處砰砰直跳,氣血攻心之下,身型竟是隱隱有些站不穩。
偏就在這個時候,由呂閣老打頭,方才在那般情況之下,都保持了中立的清流一派,紛紛上前。
“福瑞公主通敵叛國,證據確鑿,此為死罪”
“公主叛國,其罪更甚,臣以為,當立即將公主推出午門,斬首示眾”
王進之緩步,立于朝堂之上,高聲道“三軍匯演,軍心不穩,身為公主,本更該體諒將士不易,如今種種,卻是將大徽子民置于不顧,這等公主,不該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