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年,朝中大臣終是在多番商議之后,由晏陵為首,擬定了新的年號,曰天武。
天武三年。
曾與大徽鏖戰數十年,侵占大徽邊疆,迫使整個大徽不得安寧的昊周,被女帝攻破。
邊疆一戰,耗時三月,女帝率領全軍,一路從昊周海城,攻入昊周都城,殺昊周皇帝,屠那些多年侵擾大徽邊疆的昊周武將。
在時隔了一百三十一年后,重新將原昊周國土,歸入大徽之下。
自此,版圖之上,昊周這個名字徹底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大徽廣闊的國土。
侵擾了大徽邊疆數十年,殘殺大徽百姓無數,令得整個大徽生活在了水深火熱之中的昊周,終是成為了歷史。
大軍大獲全勝之時,消息傳入了京中。
凡大徽之人,無不歡欣雀躍,無不欣喜若狂。
戰勝消息傳入京城時,京里還下著瓢潑大雨。
便是大雨傾盆,也抵擋不住底下百姓高漲的熱情,有無數人沖入了雨幕之中,沖著皇宮的方向,高呼著萬歲。
沒有人比起百姓,更加厭惡戰爭。
然而多年以來,因為大徽兵弱,致使他們只能夠別動挨打,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
生活在了京中的百姓,雖沒有親自面對邊疆源源不斷的戰火,可對于他們而言,戰爭就是偶爾興起時,驟然高漲的賦稅。
是家族歡慶時,突然下達的征兵令。
也是偶爾驚醒時,籠罩在心頭的沉重和不安。
春天的時候,女帝下令整兵時,他們還處在了惶恐不安之中。
而今不過數月,便已經徹底獲勝。
且告知他們的,是日后都沒有昊周了。
也就是說,那種惶恐不安的日子不必再過,輕易便能夠威脅到了他們的昊周,已經徹底覆滅。
這般情況下,誰人能夠控制得住情緒。
難得的,外面下著大雨,雨聲都止不住百姓們的歡呼聲。
呂閣老的宅邸之中,他與王進之同坐,便是連帶著身側來往的下人,面上都帶著難以消散的喜意。
呂閣老跟王進之年紀大了,是比不得年輕人那般,能夠沖進了大雨里邊,痛痛快快地喊上一場。
但不代表著他們心中不痛快。
作為朝中臣子,沒有人能夠比他們的感受更加深刻。
近二十三年,生活在了昊周的威懾之中,朝不保夕的感覺終是過去。
這般情況下,就連一向都穩重平靜的呂閣老,都忍不住多喝了一杯酒。
他與多年好友對坐,談話之間,滿是感慨。
王進之快八十歲的人了,身體已經遠不如前,可今日坐在了這邊,亦是眼眸發紅,他聲色復雜地道
“莫說更早的從前了,你可還記得,五年多前,你我二人所坐在了一起,所商議的,都是先帝欲將公主嫁往昊周,換取幾年安寧之事。”
“人人都知和親不可取,可朝中之人又能如何,在他人鐵騎之下,大徽朝臣,從你到我,誰不是端著十萬分的小心在過活。”
王進之提及這些事情,面色沉著非常“昔年你我初登朝代,少年得志,原想著振興朝堂,強兵壯國。”
“卻在多年歲月里,看著朝廷腐朽,日益衰敗,看著國君一代不如一代,大徽江山搖搖欲墜,百姓陷于戰中難以過活。”
說到了最后,他聲色都在隱隱顫抖“至五年多前,我已是古稀之年,都要入土的人了,便是親眼看著這江山社稷落于蠻夷之地的人手中,卻也無能為力了。”
“你我當日愁苦難言時,何曾會想到了有今日”
和他比之起來,一向更穩重自持的呂閣老,此番更是失態。
他著一身半舊衣袍,手里握著個酒壺,聽著王進之的話,不住地點著頭,眼中淚光連連。
“天武當真是好一個天武”王進之握著酒盞,驟然起身,他看向了外邊屋檐,紛亂的雨水沖刷,大雨中卻依舊巍峨的皇城。
他聲色深沉地道“晏大人這個年號取得極好,再沒有任何一個名字,能配得上我們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