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阮君蘅輕聲道:“這魚湯有點像我母親做魚湯的味道,當然,我母親做的沒有這里的魚湯美味。”
他說著也給自己舀了一勺。
唐萌上一秒還因為猜對的燦爛微笑這一刻消失了,他默默給自己灌了一勺湯,在內心狠狠地想:任朝北,你可真該死啊
是說錯話了嗎
阮君蘅有點后悔,這種高級餐廳里頂級廚師做出來的菜肴怎么可能和他的母親做得像
這位oga大概會覺得很可笑吧,只不過出于涵養才沒有嘲笑出聲,可能接下來都不想再和他說話了
別想了,他們本來就不是同一個階層的人,今天吃的這一頓飯抵得上他這個月的工資,怎么他還在期待這頓飯吃完還有以后
“那有機會我可以喝到伯母做的魚湯嗎”
阮君蘅攪動湯匙的手頓住了,他有些錯愕地抬起頭。
唐萌睜著澄澈的雙眼,他的眼睛很亮,不需要淚水的洗滌和燈光的折射,都像閃爍著光芒一樣的水潤明亮,“我很想喝喝看。”
真誠到仿佛在說著剛從心窩里掏出來的句子。
哪怕理智已經在不斷勸阻,反復重申著像他們這樣的人不會有以后,莫名的情感仍然支配著他,用最風輕云淡的語氣回道“有機會一定。”
這個oga只是在客套而已,不必當真。
“那就今晚吧”唐萌回想了一下書里前幾章的劇情,他記得他和任朝北相親的那個晚上,阮君蘅似乎就是因為晚上還要去打工,沒有在家里陪伴母親,才讓任朝北趁機帶走了阮母,看似保護實則當了人質。
他必須早點見到阮君蘅的母親,幫對方解決疾病的問題,這樣阮君蘅就不會再被任朝北要挾了
阮君蘅再次怔住了,“我抱歉,我家最近不太適合招待客人。”
唐萌微微偏了一下頭,眼頭圓潤眼尾上翹的貓眼不解地眨了眨。
一時間,阮君蘅無法開口對這個oga解釋他的家。
在貧民窟狹窄破爛和鴿子籠一樣家。
躺在病榻上,做得最拿手的菜肴、是可以用獨門配方做出讓人幾乎嘗不出魚腥味魚湯的母親。
他們像兩條本該毫無交集的平行線,雖然因為一次意外短暫地相遇了,可那也只是短暫的一瞬。
喉結滾動了一下,阮君蘅聽到自己說“因為我們正準備搬家,抱歉,等安頓下來了,一定會請你來參加喬遷宴。”
他確實準備搬家,等母親手術成功,他的錢就能攢下來了,他們會在城區里買一個寬敞明亮的房子,到那個時候,如果你還想來的話我會請你。
“好吧。”漂亮的oga有點茫然地點頭,不過沒一會兒,他的眼睛又重新亮晶晶起來,“那我們先交換一下通訊方式吧”
他伸出手,拿出了最新款式的光腦,一個戒指形狀的便攜式微型光腦。
阮君蘅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從口袋里取出早該被淘汰的舊式光腦,他們相互交換了聯系方式。
這頓飯結束,那位名叫唐萌的oga揮揮手和他道別后,像一只快樂的百靈鳥蹦蹦跳跳離開了。
“行啊你,阮哥,快告訴我要怎么傍上這種富o”“哥,你都被富o請吃飯了,怎么還要打包這點剩菜啊”“茍富貴,勿相忘。”“”
在同事們的調侃聲中,阮君蘅只是笑笑沒說話。
他一個人走進衛生間,看著鏡子里那位beta緩緩消散了所有的神情,只留下一片用盡全力才看起來毫不在意的淡漠。
他機械式地摘掉手套,露出了布滿丑陋疤痕的雙手。
清澈的水流沖刷過他的掌心,阮君蘅舀起一汪冰水,潑在自己臉上。
明明只需要告訴對方一句,我家住在貧民窟,就能徹底打消對方來做客的念頭。
就像只要脫下手套,這個oga便不會再握住你的手。
你為什么不說呢阮君蘅。
手帕輕柔拭過沾了水珠的手,仿佛十歲那年他認認真真擦拭沾了血痕的機械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