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麗心窄,有點什么事,都喜歡放在心里翻來覆去的想。
晚上,小房間里,蘇長海和兒子已經睡著了,躺在床上的牛小麗卻還在默默流淚。
她怨怪著命運的不公。
當年上山下鄉運動如火如荼,同樣是女孩,同樣家里有個弟弟,她要下鄉,她的同學卻能留在城里。
現在嫁到蘇家,個妯娌,大嫂有工作,她比不過她,她承認。好不容易來了個四弟妹,她心里暗喜,心道你們家看不上我,我好歹是個知青,她就是一個鄉下人,我比不上大嫂,總比她好。
誰知道,老四媳婦的命就那么好男人護著,孩子聰明,連大嫂都奈何不了她
公公婆婆看不上她,卻對老四媳婦笑臉有加。現在好了,她閨女那么聰明,公公那么喜歡,以后在蘇家,哪兒還有他們二房的位置
她的命怎么那么苦呀
她心里的苦楚沒人知道,兒子早睡熟了,不知道夢到什么,還在吧唧嘴,男人的鼾聲此起彼伏。
牛小麗越發傷心難過,一個人不知不覺哭了大半宿,早晨起來兩眼腫得像魚泡,根本沒法出去見人。
蘇長海見了嚇一跳,“你又怎么了”
牛小麗吸了吸鼻子,別過臉,“沒怎么,我不舒服,我早上不吃了。”
蘇長海問都沒有再問,自顧自出去吃早飯、上班。
牛小麗差點又要哭了,他男人,一點都不關心她
蘇長海要是知道這個控訴,非得叫委屈,再關心也架不住一天一小哭,天一大哭啊。
他和牛小麗結婚十幾年,剛開始看她哭得傷心可憐,還擔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后來看她是刮風也哭,下雨也哭,兒子跟人打架也哭,兩閨女多喝了一碗粥也哭。
現在再看他媳婦哭,蘇長海已經習以為常了。
外面,王芳聽蘇長海說牛小麗不舒服,陰陽怪氣地罵了句,“哎喲喂就她嬌貴不吃就不吃還省了”
聲音通過門板傳進來,牛小麗眼圈一紅,等大家差不多都走了,她才起來出去。
家里就剩婆婆在,牛小麗的眼神掃了一圈,沒看到其他人,問道“媽,四弟妹也出去了啊”
“是啊,老四說蕙蘭天天在家待著也悶,帶她出去轉轉。”
此話一出,牛小麗就像泡進酸菜缸里,酸死了,老四都知道心疼媳婦,她男人就像個木頭,就知道睡
“請問是蘇長河家嗎馬蕙蘭同志是不是住在這里”
恰在此時,幾個陌生的面孔走進院子,打頭的是一位剪著短發看起來十分干練的大姐,“同志你們好,我們是街道的辦事員。”
蘇家一家子都是小老百姓,家里也沒有當領導干部的親朋好友,像街道這樣帶有公家性質的單位,對他們來說,也是屬于領導級別。
牛小麗往后一躲,蘇老太太眉頭皺了皺,又很快揚起笑容上前,“是是是,是蘇長河家,我是蘇長河的媽,馬蕙蘭是我兒媳婦,幾位同志,請問是什么事”
短發大姐臉上笑容越發親切,上前一步,握住蘇老太太的雙手,“原來您是馬蕙蘭同志的婆婆,您家兒媳婦可真是人民的好同志啊”
蘇老太太摸不著頭腦,聽著像是好事,可蕙蘭不是淮寧縣人嗎怎么跟他們這里的街道扯上關系
旁邊年紀較小的街道同志解釋“老太太,這是我們街道婦女主任。”
“是這么回事,您兒媳婦在火車上遇到孕婦臨產,臨危不懼,迅速地通知乘警,并和乘警同志將孕婦送往醫院。路上,孕婦情況危急,當時就要生產,是您兒媳婦幫助孕婦接生,挽救了兩條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