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那個流氓是廠里領導家侄子,反過來誣陷軍子打人,那位女同志也改口,說不是耍流氓,是他們在搞對象。
事情反倒成了軍子的不對,他也因為這事,得罪了廠領導侄子,被調到了鍋爐房。
鍋爐房的工作一眼望到頭,在這里干的基本上都是臨時工,也多是年紀大的中年人,就軍子一個年輕人。
許家茂想想都來氣,早知道當初軍子就不該管那閑事
但他也知道,依軍子的性格,碰到這種事,讓他假裝沒聽見,是不可能的。
許家茂給他遞了根煙,兩人在樹下蹲著,一邊抽煙,一邊說話。
許家茂說“別干了,我這兒有個活,你要信我,就跟我走。”
徐軍皺眉“我這兒干的挺好,你別因為我們,丟了你自己工作”
他是怕許家茂給他倆開后門,回頭再連累自己。
“不會的,不是去我們廠里,是另一件事,也是我們廠長讓我找人的。”
許家茂將經銷商的事說了說“軍子,這事能干。你想想,高考剛恢復那會兒,那些人搶數理化叢書搶得多瘋狂就像咱家露,市面上要是有一套高考復習資料,咱能不給露買”
肯定不能,要是書有用,就是省吃儉用,也得買。這可是高考,多考一分,從此以后,命運就可能不一樣了。
“所以啊,別人家也是這想法”許家茂抽了一口煙,“軍子,你是知道我們廠長那人的”
他壓低聲音“我都覺得我們廠長是財神爺下凡,點石成金你別笑呀,你就說一般人,誰能像這樣,只用兩年功夫,把廠子做這么大這還不到兩年呢,我們廠里的貨都賣到國外去了”
許家茂跟兩個哥們有時候聚一聚,也說過廠里的一些事,說得最多的就是他們廠長,徐軍雖然沒見過他們廠長,但也不陌生。
可是他心里還是有點猶豫,他也沒干過個體戶,萬一不成,廠里的工作也沒了,不是兩頭空嗎
許家茂給他出主意“你先別跟廠里說辭職,你請個長假,先試試,要是能行,就繼續干,要是不行,大不了再回來。”
徐軍想了想,點頭道“行。”
兩人又一起去找陸學民。
他們三人中,徐軍小時候他父母在,后來父母去世,家里好歹有一份工作。許家茂雖然爹不疼媽不愛,但是家里有一口吃的,怎么也能把自己糊弄飽。
就陸學民最慘,有爹有媽跟沒爹沒媽一樣,爹媽一個再娶,一個再嫁,誰也不要他這個拖油瓶,是他奶奶把他撫養長大的。
后來上山下鄉,一家只能留一個,他爹媽后頭都有其他孩子,他不下鄉也不行。
陸學民為了讓他爹照顧照顧奶奶,在鄉下,每年都寄糧食回來,誰知道他爹那么狠心,兒子不要,老娘也不要,陸學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糧食全貼補到他爹后頭的兒子身上了。
老太太年紀大了,病得下不來炕,陸學民他爹都沒管,要不是許家茂和徐軍剛好來看老太太,老太太只怕真要出事了。
也是因為這事,陸學民從鄉下回來,氣得把他爹的家都砸了。他也不放心他奶奶一個人在城里,索性就留了下來。但是他的戶口不在城里,沒有商品糧,也分不到鄉下的糧食。
沒辦法,為了糊口,陸學民找到街道上的廢品站,天天過去幫忙,見著活就干,幫忙的時候,把那些有用的東西,比如鐵絲、鐵釘、器具上的鐵邊,弄下來,能賣幾個錢是幾個錢。
街道上也知道他家那些事,都是看著他長大的老鄰居,睜一眼閉一眼,就讓他留下了。
陸學民又在門口置了個攤子,順帶修自行車,給自行車打氣。
他這工作沒那么讓人舍不得,但是他不放心他奶奶,老人家畢竟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按三兒說的,這個經銷商得在外面跑,他就顧不上家里了。
許家茂說“你別犯傻,陸奶奶是不是得吃藥,其中一種藥還要進口的,藥錢也不便宜,靠你這么折騰,藥錢能夠嗎”
陸學民本來個子就高,回來這一年,勒緊褲腰帶,都瘦成竹竿了。
許家茂勸道“再說,你在這兒弄這幾個錢,陸奶奶吃藥也吃不安心。還不如去掙錢,掙了大錢,不就能給陸奶奶更好的條件了嗎到時候咱買最好的藥,找最好的醫生,奶奶晚年也能生活得好一些。”
陸學民道“那我也不放心奶奶一個人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