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陵是謝欽心腹,朝平陵打聽,無異于覬覦謝欽家底,沈瑤搖搖頭,“不必,我只是好奇罷了。”
后來實在不放心,又問了一句,“這些銀子來路正當吧”
黎嬤嬤差點笑破肚皮,“您真是想岔了,爺的銀子不是旁人孝敬的,也不是老太太老太爺給的,是他自個兒掙來的產業。”
謝欽當年走南闖北,查出不少官商暗中勾結朝官貪污銀兩,搜刮百姓,一次遇到十分棘手的重案,為了套取對方情報,遣心腹辦了一家錢莊引蛇出洞,不料錢莊日漸壯大,因著聲譽極好,遠播四海,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皆要與錢莊打交道,后來謝欽索性將錢莊留了下來。
原也不是奔著掙銀子去的,無心插柳柳成蔭。
謝欽從來不將黃白之物放在眼里,也不過問,全部交給底下的人打點,大約是用銀子時吩咐平陵去取。他怕是連自己有多少家底也全然不知。
不過這些皆是機密,黎嬤嬤并不知曉,故而也解釋不出個所以然,只曉得來路明正。
沈瑤默默愧疚了一會,隨后松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午后歇個晌,一覺睡到傍晚,將將醒來沒多久,一個小丫頭鉆了進來,手里提著一個食盒,恭敬地朝她施禮,
“夫人,沈家來了一位公子,給您送了一盒岳州來的艾葉青團,讓您嘗一嘗。”
沈瑤沒太放在心上,聽著是岳州來的,便沒立即回絕,只道,“擱下吧。”小丫頭將食盒放下便退出去了。
沈瑤喝了一盞涼茶,碧云已將食盒給打開,上面果然有一籠蔥綠的青團,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信封,碧云嘖了一聲,將之遞給沈瑤,“姑娘,像是劉二公子的信。”
沈瑤一驚,連忙將信封打開,里面是一張雪白的紙箋,寥寥數字,正是劉二哥劉端親筆所書,約她在府外角門一敘。
這么說,送青團的是劉二哥本人
沈瑤心一下子噔得老高,又是高興又是忐忑,不消說,定是沈黎東借著劉家來拉攏甚至是要挾她。
不,要挾他們還不敢,謝欽在此,沈家沒膽子跟她為對,怕是籠絡居多。
沈瑤自小與劉端一起長大,情分不一般,在岳州那十年,與劉家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劉端好不容易入了京,她又如何能不去見一面
她立即換了一件素裙,梳著墮馬髻,與以前在岳州裝扮相似,出了角門,乍一眼沒看到劉二哥,她沿著一丈寬的巷道往北走,烏金西垂,火紅的太陽如圓盤掛在天際,余暉將她窈窕的身影長長投在青磚石道上,她瞧見前方轉角處立著一身著瀾衫的年輕男子。
他手執一卷書冊,氣度平遠悠然,眉梢間那一抹溫潤如云似霧。
沈瑤定睛一瞧,
果然是劉二哥
劉端遠遠地朝她作了一揖,抬眸撞入她溫柔嫻靜的目光里,喃喃而笑,“肆肆,我來京城讀書,聽沈伯父說你嫁了人,想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他與沈黎東提了一嘴,沈黎東身邊的侍從便將他送到此處。
他嗓音如這個人一般溫潤如玉。
沈瑤眼眶頓時一熱,與碧云相視一眼,主仆二人均露出喜色,相攜往他奔去,
“劉二哥”
“二公子。”
劉端看著翩然奔來的姑娘,臉上的笑蘊藏幾分酸楚,數月不見,她氣色十分的好,水嫩嫩的面頰紅彤彤的,一雙眼如新月般耀眼清澈,劉端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見她跑得額尖生汗,如往常那般便要將袖中的帕子掏出遞給她,忽想起她已嫁了人,及時收了手。
沈瑤來到他身邊,仔仔細細端詳他一番,“你這是在哪讀書”
一副書生的打扮,比在鄉下更添了幾分書卷氣。